“咳咳——”
乾清宮內,朱祐樘勉強坐直身體,但嘴里依然不斷發出咳嗽。
從夏天到秋天,又從秋天到初冬,朱祐樘的病情不見有好轉的跡象,身體每況愈下,精神顯得非常的萎靡。在場的蕭敬、李東陽和謝遷都不敢先開口,生怕觸怒龍顏,讓朱祐樘病上加病。
朱祐樘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問道:“幾位卿家,爾等不是說有重要軍情啟奏?為何不說話?放心好了,朕的身體……咳咳,并無大礙,多休息幾日就是,不會耽誤朝事。再者,朝堂上不是有幾位卿家為朕打點嗎?朕心里寬慰得很。”
李東陽更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尤其是他之前還在整體戰局判斷上出了大錯。雖然說宣府戰敗的責任不能全推在閣臣身上,但誰站出來說話,那是要冒著被皇帝遷怒的風險。
李東陽覺得既然戰報在蕭敬手上,怎么說都應該是蕭敬來捅破這層窗戶紙,而不是由他來點燃火藥桶。
至于謝遷,更是老奸巨猾,站在那兒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事情跟他沒關系。
在兩位閣臣不想開口的情況下,蕭敬很是躊躇,他不想說并非是怕擔責任,而是怕說得不好,讓皇帝一時忍不住氣暈過去,帶來不可挽回的惡果,那不是他想看到的情況。
最后,蕭敬和李東陽都目光灼灼地看向謝遷。
畢竟謝遷在內閣中,素來以能說會道出名,一些事本來是壞事,可落到謝遷口中,他就能說的非常委婉動聽,將壞事變成好事,讓皇帝聽到后龍顏大悅。而這次不求龍顏大悅,只求皇帝別氣昏過去便可。
謝遷原本想置之不理,但很快便發現皇帝的目光,也隨著李東陽和蕭敬的注視,落到了他的身上,感覺像是被人刀架著脖子,不得不站出來說話。被逼無奈,謝遷只能上前一步,支支吾吾道:
“陛下,剛剛得到的戰報……西北,宣府之地,有北寇兵馬侵犯……宣府失守!”
沒有任何的托詞,非常簡明扼要!謝遷將一件事說得如此直白,當聽到“宣府失守”幾個字后,蕭敬和李東陽都下意識想要阻止謝遷說下去,他們怕沒有心理鋪墊,朱祐樘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巨大的打擊。
“咳咳——”
但此時朱祐樘因為突然一陣劇烈咳嗽,根本就沒聽清楚謝遷說的是什么,他問道:“謝卿家,你說什么?”
謝遷剛才說得輕松,是他心中已經醞釀了許久,此刻再讓他說一遍,反倒沒那底氣了。蕭敬趕緊過去給朱祐樘輕撫后背,緊張地說道:“陛下,您別心急,謝閣部是說……西北戰事,出現反復……宣府……宣府失守。”
在這一瞬間,朱祐樘似乎連咳嗽都忘了,整個人都呆滯在那兒,眼神空洞,望著正前方很久,他才猛然抬起頭來,緊緊地抓住蕭敬的手臂,問道:“蕭……蕭敬,你……你再說一次,宣府……失守了?”
蕭敬這會兒已經是淚流滿面,先跪下磕了幾個響頭,這才從懷里拿出西北的戰報,呈遞到弘治面前,悲泣道:“陛下……龍體要緊啊!這里……是西北的奏報,請陛下御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