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升的話,并未得到大多數大臣的認同,主要在于他將土木堡的地位說得太高了。
朝中大臣認為,即便可以將一些衛所和衛城當作阻擋韃靼東進的屏障,也不該將一座廢棄幾十年的堡壘看得那么般重。
在這些大臣看來,既然韃靼人連堅固的張家口堡和宣府都能攻破,更別說是土木堡這樣幾乎不設防的廢棄土堡。
劉健出列道:“以居庸關和紫荊關作為據守之地,并無不妥,但土木堡嘛……無山河之險作為憑靠,難以承擔重任!”
劉健為人謹慎,他對西北形勢有一定了解,如果不是沈溪奏報他駐守土木堡,劉健幾乎記不起有這么個地方,畢竟土木堡已經荒棄多年,劉健這樣相對公允的首輔大臣,也不認為土木堡具備阻擋韃靼人前進的要素。
內閣大學士中,以首輔劉健居首,而在所有部堂中,以吏部尚書、四朝老臣馬文升居首。
如今兩名頂級文臣出現沖突,馬文升認為應該以土木堡作為屏障,而劉健則反對將土木堡納入京師防御體系。
一時間在場的朝臣不知該支持誰為好,但按照朝中絕大多數大臣的意見,他們更傾向于將土木堡暫時放棄。
朱祐樘不想在兩人中做出抉擇,本身他這個皇帝在很多大事上都沒有主見,以往他頭腦清醒,有自己的判斷,但現在他身體和精神都欠佳,根本就無法在這種事情上判斷誰對誰錯。
朱祐樘咳嗽好一會兒,才問道:“諸位卿家,以為如何?”
朱祐樘以前在朝堂上議論事情,這句話說得最多,大臣也都習慣被朱祐樘勒令站邊,在兩方意見相佐的時候,誰若是采用模棱兩可的立場,基本上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朱祐樘問的是你支持誰,如果你說兩邊都不支持,請說出理由來,否則皇帝便會覺得你這個大臣很沒用,久而久之就會將人撤換。
在這點上,朱祐樘算是一個稱職的君主,他不喜歡臣子跟他虛以委蛇,就算大臣本身能力平庸,也必須要有主見,如此一來朝中最沒立場的反而是朱祐樘自己。
環視身邊一干同僚,謝遷悲哀地發現,想讓別人支持馬文升的觀點很困難,朝中這么多人雖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但從務實的角度來說,確實應該以居庸關、紫荊關作為防御重點,土木堡應該暫時放棄。
謝遷非常著急,如果不是沈溪陷在土木堡,說不定他也會支持劉健的觀點,但如今土木堡形勢危急,一個不好就有可能全軍覆沒,于公于私,他都不會放棄沈溪。
站在私人的角度,沈溪是謝遷的孫女婿,是他刻意栽培的事業接班人。謝家跟沈家關系緊密,而沈溪又跟太子關系密切,沈溪只需要按部就班做官,將來入閣甚至擔任首輔都不在話下。
而為公考慮,沈溪提前預測到韃靼人進兵動向,又曾經挫敗佛郎機人、韃靼人的陰謀,還在南方平定盜匪時立下汗馬功勞,絕對算得上是一個具備化腐朽為神奇能力的少年奇才。在當前戰局已經極為不利的局面下,謝遷認為積極配合沈溪的戰略部署,或者可以力挽狂瀾。
在多次懷疑沈溪的決策后,謝遷現在無比相信沈溪具備神奇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