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在這次臨時舉行的大朝會上,朱厚照完成了戰時的人事安排,所有職司人員完全來自大臣的舉薦,任命過程幾近兒戲,只是隨便說上兩句,甚至連這個人是誰都不知道,就把差事分配了下去。
朱厚照威風八面,所有大事小事都可一言而決,劉健、馬文升等人要么不說話,要么只是舉薦,對他無法形成鉗制。
“真過癮,如果以后能天天這樣就好了!”
朱厚照安排完事情,眉開眼笑,他已經沉浸在這種大權在握的飄飄然中,開始想象以后自己當上皇帝會怎樣。
不過眼下熊孩子還有件更熱衷的事情,每當想起都讓人熱血沸騰,那就是跟韃靼人正面作戰,這是朱厚照一直以來的夢想,領兵跟蒙古人交戰,最后取得“封狼居胥”的大捷,名留青史。
朱厚照在下朝的時候心想:“等著吧,這次對韃子作戰由我來指揮調度,一定可以完成沈先生的遺愿,取得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為沈先生報仇雪恨!”
朱厚照這邊玩得盡興,可文武大臣就悲哀了,他們陪著一個半大的孩童胡鬧半天,尤其是李東陽、劉健這樣的重臣,在朝堂上沒說什么,可散朝后,心頭別提有多堵了。
剛出奉天殿,李東陽便沖著馬文升發難:“馬尚書對于太子主持軍政之事,就無其他看法?”
誰都看出李東陽滿腹火氣,只是之前在眾大臣面前顧著皇家的臉面才沒發作,出來后他可不管那么多,在李東陽這樣自詡忠直的大臣心中,怎么都忍受不了朝事被一個什么都不懂卻裝懂的少年掌控,尤其還是在這種關系江山社稷存續的危急關頭。
劉健滿臉抑郁之色:“賓之,切不可難為馬尚書!”
內閣大臣與六部堂官,一個是決策層,另一個是執行層,二者互不統屬,就算馬文升有什么不對,但馬文升是六部之首的吏部負責人,是皇帝信任有加的大臣,而且這次太子主持大局是弘治皇帝親自做出的決定,并非是出自公推。
李東陽怫然甩袖:“狄夷兵馬頃刻間便會出現在京師左近,太子連宮門都不能出,指揮調度如何做到協調有序?”正待離去,忽然看到謝遷表情似笑非笑,李東陽遷怒道:“于喬,作何發笑?”
謝遷回答:“莫非李大學士認為,陛下讓太子監國,只是讓他出來作個泥菩薩,讓我等臣子任意擺布?”
李東陽一怔,道:“于喬這是何意?”
謝遷輕嘆:“這大明天下始終屬于朱家,陛下要為將來嗣位人選考慮,尤其如今陛下身染惡疾,對太子期許更高。你我作為臣子,為陛下分憂,不但要處理好朝政,抵御外夷,更重要的卻是為陛下好好培養儲君,讓太子有本事有擔當。”
李東陽雖無法辯駁謝遷的話,但卻不愿認錯,依然不悅地說:“可是……太子始終頑劣了些!”
謝遷續道:“太子頑劣,當由我等臣子規勸輔導,此人臣所為……難道太子無道,我等就要犯上作亂不成?”這話有大不敬的嫌疑,但李東陽等人卻不能指責,謝遷說的不過是個淺顯易懂的道理。
“況且……”
謝遷又補充道,“太子頑劣在于學業荒馳,縱觀之前他撰寫之軍務策,深諳上兵伐謀之道,試問諸位中可有誰自信見地遠勝太子?”
李東陽和劉健等人,臉上都帶著唏噓之色,如果不論對太子的偏見,之前所獻軍務策的確面面俱到。劉健皺起了眉頭:“若太子胡寫一通,倒是在情理之中,可他出口成章……其中恐有蹊蹺!”
謝遷道:“難道劉少傅認為太子背后有人提點?敢問此人是何人?”
這下劉健回答不出來了。
非常淺顯的道理,如果真有這么個人,對京城事情如此了解,面臨韃子進攻應對如此得體,甚至做出一些點睛之筆的安排,這樣的人早就在朝堂上聲名鵲起,斷不至于去當幕后軍師,連劉健也沒聽說朝堂上有這么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