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再次捂嘴咳嗽了幾聲,然后故作虛弱地道:“戴公公,老夫槁形灰心,無法親自送您出門,見諒。這里是一點薄禮,請務必笑納……來人啊,送戴公公離開!”
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入門來傳話,謝遷把該有的禮數盡到,奉茶水錢是題中應有之義。可戴義根本就不在乎那點兒銀子,他只希望能完成皇帝的交托。
可論朝中的地位,戴義跟謝遷沒法比,束手無策之下,最后被謝遷強行掃地出門。
戴義走后,謝遷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在堂中來回踱步,憂慮宮中之事。
謝遷小聲嘀咕:“情況不太妙,既然那些人去面過圣了,若陛下不給出承諾,他們不會離開皇宮……陛下現在召我進宮,唯一的可能便是向我討要對策,我若去了,就是給自己找麻煩,還不如繼續裝病……”
“我不能跳出來反對文臣,否則將來如何在士林自處?于吉和以中又如何在朝中立足?我可以一甩袖回余姚,但他們還要在朝繼續為官,我不能害人害己。”
……
……
謝遷沒有進宮。
當戴義將這消息帶回給朱厚照時,小皇帝原本就已極度沮喪的小臉,此時更加悲切,就差大哭一場來發泄內心的郁悶。
“陛下,謝閣老身體的確不太好,之前老奴見過了,閣老咳嗽個不停,人也消瘦很多。”
戴義為謝遷說話,目的是讓朱厚照心里好受些。可惜戴義能力有限,根本不懂體諒朱厚照內心的悲哀,只知道說一些淺顯的話來寬慰。
朱厚照臉上滿是無奈,道:“謝先生如此選擇,沒有錯,如果他入宮跟朕私下說話,被劉少傅他們知道,以后在朝中地位會越發尷尬。至于病重,不過是借口,但料想謝先生真有引退之意,看來明日朝議,他也會告假不來……”
盡管戴義想出言安慰,但他發現朱厚照這番話很有道理,竟無從反駁。
朱厚照嘆道:“也罷,現在事情已到這般境地,很多事便已注定。朕既然已答應那些大臣,不能反悔,不過劉瑾和張苑他們……真的很冤枉。”
戴義道:“陛下,要不然讓老奴去跟諸位大人說說?”
“你去說有用嗎?要是有用,你在朝堂上為什么不說?”
朱厚照生氣地喝斥,“戴公公,你在宮里德高望重,皇祖父和父皇都器重你,但可惜那種器重不是因為你的辦事能力強,而是在無關痛癢的技能上,比如你的琴技,又比如你的書畫造詣……”
“不過,你也要慶幸自己沒什么能力,否則以你在朕身邊做的那些事情,大臣們說不定就要彈劾你,然后把你一起列入必殺名單中……這么說吧,你等于是撿回一條命。”
戴義不由打個了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
朱厚照繼續道:“明日午朝你可以試試,但現在朕很累了,得上床休息。至于劉瑾和張苑幾個,別讓他們來見朕了,朕對不起他們,若將來朕能真正執掌朝政,會補償他們的家人,算是朕對他們的一點心意吧!”
戴義聽出朱厚照話語中濃濃的悲愴與無奈,身為帝王,居然保不住身邊幾個寵信的太監,實在是奇恥大辱。他心想:“陛下現在所受到的屈辱,便是我也受不了。但我又能怎么幫陛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