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見沈溪不語,惱火地問道:“是否聽到老夫說話?對此你作何解釋?”
沈溪道:“依謝閣老之見,我必須在面圣時一棍子將劉瑾拍死,讓陛下當場將其治罪,使之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劉瑾厲聲道:“你當初對老夫做出承諾,要不遺余力扳倒劉瑾……你做到了嗎?”
原本已和解的兩個人,此時又產生巨大分歧和矛盾。
沈溪心想,你謝老兒哪兒來的那么大的火氣?劉瑾是殺了你兒子,還是刨了你家祖墳啊?
面對謝遷的指責,沈溪氣歸氣,但只能好言好語解釋:“若我有本事能直接將劉瑾扳倒,絕對不會替其說話……可問題在于陛下根本沒有嚴厲懲罰劉瑾的意思,且這件事要說過錯,主要還是孫秀成等地方官員的罪過,跟劉瑾關系不大……如此便想劉瑾倒臺,怕沒有閣老想象的那么容易吧?”
“但你曾做出承諾……”謝遷又想強調。
沈溪道:“承諾是承諾,但也要見機行事,難道我看到陛下有意偏袒劉瑾時,還要糾纏不休嗎?”
“閣老可有想過,劉瑾能有今天的地位,是他自己能力有多高,又或者是人心向背的問題?是什么造成他大權在握?還不是陛下對他的信任?”
這一連串問題,讓謝遷瞠目結舌,他打量沈溪,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似乎很生氣,但生氣過后卻說不出什么道理,末了只得嘆了口氣:“那你說,到底該怎么辦?”
沈溪道:“現在能將劉瑾調出京師去宣府當監軍,已是非常好的結果,如果閣老對此還不滿意的話,那我實在不知怎么做才能讓讓閣老覺得十全十美……”
“現如今大環境使然,想要斗倒劉瑾可不那么容易,朝中閹黨已成了氣候,且陛下現在根本不理朝政,陛下想要一個既可以幫他打理朝政,又能哄他玩的人,請問此人是閣老你嗎?”
謝遷皺眉:“身為一國之君,治理四海是題中應有之意,豈能每日沉迷逸樂?”
“話是不錯,但要做起來,很難。”沈溪嘆道,“不但閣老想把陛下拉回到正道上來,我也想,朝中那些正直的文臣沒有一人不想……敢問一句,光靠想就能讓陛下改邪歸正?”
謝遷黑著臉,不言不語。
沈溪接著道:“之前多少人向陛下進言,甚至先皇也都勸導當今陛下勤學勤政,可現實如何?陛下乃孩童之身,貪玩好耍乃天性,且身為帝王不受約束,該如何擺脫誘惑?閣老是否準備再去進言,然后吃一次閉門羹,讓劉瑾和錢寧等人奚落?”
謝遷打量沈溪:“之厚,老夫怎么發覺,你行事跟劉瑾一般,急功近利不講后果呢?”
“不!”
沈溪斷然否認,“我跟劉瑾不是一路人,他巴結陛下,為的是自己的利益,可以做到陛下殺他,他還要磕頭謝恩的地步,因為他的一切都來自于陛下賜予,而我卻不同,我是朝官,通過科舉入仕,行事秉承原則,那就是遵從儒家禮儀,若劉瑾被趕下臺,我不可能像劉瑾那樣哄著陛下,讓他繼續吃喝玩樂,所以我永遠成不了劉瑾!”
謝遷道:“你的確成不了劉瑾,但劉瑾再危險,也不過是個宦官,掀不起太大風浪,但是你……若你大權在握,那大明就有可能面臨改朝換代的風險!”
因為說的話實在太過大逆不道,謝遷話一出口,兵部大堂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二人試圖找話題化解當前尷尬的場面時,門口傳來一個聲音:“沈尚書,英國公和壽寧侯求見。”
沈溪道:“知道了,引他們到偏廳等候,本官遲些時候便過去。”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