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打量王鏊:“是那些個尚書、侍郎前來見你,想讓你在誅除閹黨一事上幫他們一把吧?”
王鏊老臉一紅,沒有矢口否認,眼睛看向別處,道:“只要是對朝廷有益的事情,談不上誰幫誰,為人臣子者不都應為國祚社稷思慮?”
謝遷沒好氣地看了王鏊一眼,心想,你忘了之前是誰比我還想離開朝堂,現在倒好,在我面前裝起錚臣來,好像誰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一樣。
謝遷站起身來:“這些奏章,暫且放在此處,莫要過孟陽的手……”
“那是否送去司禮監?”王鏊問道。
謝遷冷笑不已:“送去有何用?都已經亮開車馬炮喊誅除閹黨了,人家又不是傻子,會傻乎乎朱批通過?最后還不是會被打回來?況且,事情一旦為陛下所知,情況恐怕越發不可收拾!”
“這件事先彈壓下去,尤其是你,不能跟著朝中清流走,現如今宣府戰事正急,劉瑾是功是過不能定性,一切都要看陛下對此事態度如何……”
王鏊顯得很無奈:“謝尚書為何不肯多聽外面人的意見,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偏袒劉瑾?”
“誰偏袒了?”
謝遷怒不可遏,瞪著王鏊大聲喝問,“我巴不得將劉瑾剝皮拆骨,但做事要懂得分寸,一步登天的事情是你我應該做的嗎?”
“守溪,我看你該好好反省一下了,為何內閣權力會被司禮監把持?難道就因為陛下崇信劉瑾?我看未必,分明是我等不作為,這才令劉瑾有了可趁之機!”
王鏊一時無語,心道:“謝于喬這是怎么了,以前他對劉瑾恨之入骨,現在恨依然恨,可一旦涉及劉瑾的事情他便一味推諉,反倒不如沈之厚做事果決……看來昔日賢相如今已老邁不堪,再無魄力可言!”
謝遷不知,自己一心跟劉瑾斗,卻被王鏊看作窮途末路的老驥。
他不想跟王鏊多贅言,匆忙收拾心情,去兵部衙門找沈溪。
……
……
謝遷到了兵部才知曉,沈溪這個尚書不在。
趕到軍事學堂,依然不見沈溪的人影,倒是胡璉提醒了一句:“……沈尚書有事出去了,聽他的口氣,似乎是去找尋謝尚書您了……”
謝遷馬不停蹄往自己位于長安街的小院趕去,依然沒見到人,恰在此時,家仆過來通稟:“老爺,沈大人在府上候著,說是請您務必在散班后回府一敘。”
謝遷惱火不已:“嘿,這小子,居然自個兒到老夫府上去了,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等謝遷回到自己府宅,進入院子,到了自己書房門口,卻見沈溪正在跟人敘話,相談甚歡。
跟沈溪說話的并非是謝府的人,這會兒謝丕還沒從翰林院散班回來,此人卻是之前上門來懇求謝遷為文臣主持公道的屠勛。
“這小子,為何跟元勛走一塊兒去了?二人還有說有笑,難道這小子對元勛做出妥協,想盡早跟劉瑾作個了斷?”
謝遷帶著擔心,進門后故意大聲咳嗽一下,屠勛和沈溪同時看向他,連忙站了起身,各自行禮。
謝遷一抬手,道:“你二人究竟是不約而同找到老夫府上來,還是相約而至?老夫府宅廟小,怕是同時容不下你們兩尊大佛!”
謝遷成為內閣首輔后,脾氣見長,只要心里不舒服,說話便不客氣,就算對老朋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