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心中尚有顧慮,皺眉問道。
沈溪搖頭:“閣老認為我會在這種問題上開玩笑?反正我沒資格入閣,若是陛下有心在劉瑾回朝前,允許內閣增加人選,其實是好事……我實在想不出閣老有什么理由要拒絕陛下的好意。”
之前謝遷還在那兒耍橫,頑固不化,但一轉臉便體現出一個睿智老狐貍的深沉。他琢磨一下,篤定地道:“以老夫所知,王守仁屢次受劉瑾拉攏,此番能功成回京也跟王守仁臨場指揮發揮出色有關,愛屋及烏之下,王德輝很可能被劉瑾委以重任……但以老夫對王德輝的了解,他絕對不會依附閹黨!”
沈溪搖頭:“以學生看來,王學士回朝不現實。”
“哦?此話怎講?”謝遷皺眉。
沈溪誠懇地道:“陛下當初受劉少傅和李大學士等人打壓,其時王學士正在內閣觀政,受此牽連,陛下一直對王學士心懷芥蒂。若讓王學士回朝,就算他有什么見地,怕也不能為陛下采納,倒不如從現在翰林院各位學士中選拔!”
謝遷皺眉:“你小子,居然干涉朝廷選拔閣臣……”
沈溪心平氣和:“這不是我一廂情愿的事情,而是陛下委派我到謝府來跟閣老商議,閣老可以選擇采納或者拒絕,反正最終上疏權在謝閣老,決策權在陛下,這件事我只有參議權!”
謝遷老臉橫皺,問道:“參議權?虧你想出如此名詞……既然你覺得王德輝不合適,那翰苑中誰合適?莫不是你自己?”
沈溪搖頭:“我只想安安穩穩當我的兵部尚書,甚至連兵部都不想執掌,最好是離開京城,到地方任職,遠離勾心斗角……至于入閣,無論是我,還是謝閣老,又或者陛下,恐怕都不會讓我這么做!”
謝遷琢磨一下,嘆息道:“若說入閣人選,老夫第一個便想到你,但奈何你入閣后,兵部無人掌控,朝中屬于文官的最后一塊凈土都拱手讓人,實在叫人心有不甘……你必須堅守兵部尚書之位,如此老夫才能放心。這閣臣,看起來風光,但奈何世道不好,有名無實,倒不如掌握一個實權衙門來得實在。”
沈溪卻有不同的見解:“謝閣老的話,學生不能茍同,宣府之戰結束,劉瑾即便回朝也無法全盤掌控朝政,內閣地位將會突顯,閣老若此時動離朝之心,怕用不了多久,劉瑾就會將內閣控制,那時只怕會比他離開京城前更加權勢熏天,肆無忌憚!這是閣老希望看到的結果?”
謝遷皺眉:“你小子,總是喜歡給人潑冷水。”
沈溪嘴角浮現笑容,道:“這怎能算潑冷水?以我看來,朝廷之事全在于一個平衡,內閣雖如今不掌權,但閣臣至少是文官翹楚,要不然怎會人人都覬覦內閣大學士之位?若內閣徹底被劉瑾掌控,那閹黨便如虎添翼……其實,內閣才是文官跟閹黨相斗的底氣所在啊!”
謝遷道:“以你之意,是讓老夫不要離開朝廷?”
“嗯!”
沈溪堅定點頭,“若閣老就此離去,那意味著朝中跟閹黨相斗最大的憑靠,將因此不存……如今就連陛下也出言挽留,閣老何必計較一時之得失呢?”
“陛下看重劉瑾的地方,在于此閹賊能幫忙打理朝政,尤其理財方面是一把好手,其他方面還是有一定顧慮。只要劉瑾回朝后行事猖狂,得意忘形,甚至因擅權產生謀逆之心,那就算陛下再回護,劉瑾依然是死路一條。”
謝遷打量沈溪,問道:“如此說來,你已計劃好劉瑾回朝后,如何將他擊垮?”
沈溪道:“具體計劃尚未出爐,需要跟閣老以及朝中前輩商議,但大致方向已經定下……想讓劉瑾萬劫不復,只有定其謀逆大罪方才罪不可赦,涉及皇權安穩,陛下也不會留任何情面!”
“好,好,好!”
謝遷連說了三個好字,顯然對沈溪的構想很滿意。
“你有心跟閹黨斗,老夫沒看錯你,若你今日在老夫面前只是敷衍,那你是自掘墳墓……你跟劉瑾始終無法共榮,劉瑾興你便亡,你若有本事讓陛下對你完全信從,那劉瑾必然會垮臺,你要是明白這一點,老夫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沈溪再道:“那閣老可有適合的閣臣人選?”
“當然有!”
謝遷早就胸有成竹,道,“老夫準備舉薦梁儲跟楊廷和入閣,這兩位能力在那兒擺著,之前老夫便有意讓他們入閣,可惜到現在都未能如愿。老夫這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必要時甚至會以死相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