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搖頭苦笑:“聽閣老的意思,我應該答應幫陛下找人才對?”
謝遷沒好氣地看著沈溪,過了好一會兒才道:“老夫從未有如此想法,你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現在關心的,是你究竟有沒有摻和進去……老夫心里實在沒底,你可知道,若真是你所為且為陛下知曉,日后休想再得到陛下信任!”
沈溪輕嘆:“閣老多慮了,其實就算事情跟我無關,我也無法長久得陛下信任……我跟劉瑾最大的不同,不是誰能得陛下的信任,而是誰能幫陛下做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事情,我能做的,是家國之事,涉及陛下私事,只能由劉瑾這樣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的閹黨頭目去做!這也算是一種分工協作!”
“混賬話,混賬話!”
謝遷罵罵咧咧道,“這種話休要再提,你跟閹黨分工協作?就算只是言笑,被人聽到,也以為你跟閹黨有不正當關系。”
“不過,你這么一說,老夫倒是有一個想法……此前我等之所以未將劉瑾斗倒,在于他能幫助陛下做一些事情,陛下一時間離不開他……難道你小子就沒想過,重新培養一個人,取代劉瑾的位置?”
沈溪瞇眼打量謝遷,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堂堂內閣首輔說出的話。
“我先不問誰能替代劉瑾。”沈溪回道,“單說栽培或者與此人合作,閣老就不擔心被人說成閹黨?朝廷悠悠眾口,比那刀子更加鋒利,閹黨當道時,若不跟閹黨涇渭分明,都要被人攻訐,閣老不會是想讓我成為御史言官的活靶子吧?”
謝遷沒好氣地一甩手:“讓你栽培,未必讓你當眾表現出來,暗地里行事便可,只要不被人抓住把柄,誰敢亂嚼舌根子?”
“你應該有這方面的想法……既然你已知陛下身邊需要一個會做事的小人,你就該想到,找什么人將其替代,你自己當然不行,但可以找人,諸如張苑和錢寧,只要這些人沒有太大的能力和野心,就無法對朝廷造成實質性的危害……”
“老夫覺得你完全可以按照這個思路行事!”
沈溪心想:“難得謝老兒通情達理,可惜說出來的話就跟放屁一樣,如果能讓張苑替代劉瑾,我早就做了,可誰讓皇帝身邊那么多近侍,沒一人比劉瑾更會來事?”當下嘆息:“那回頭我好好琢磨一下人選!”
嘴上這么說,但沈溪心里卻有些猶豫。
跟張苑的關系已讓他無比頭疼,如果再跟謝遷所說那樣,栽培人替代劉瑾的位置,沈溪覺得還不如好好教導朱厚照,讓其迷途知返。
但怎么才能達成目的,這真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面對謝遷的提請,沈溪更多是敷衍。
離開皇宮后,沈溪還在思索這個問題:“謝老兒什么時候開始有了跟宮內太監勾連的想法?他向我如此提議,不像是試探,而是真的想這么做……莫非謝老兒認為從正途扳倒劉瑾已經沒有可能?”
“唉,因劉瑾專權,就連朝廷內這些正派老臣都不得不改變想法,做一些他們自己根本就不屑于去做的事情,這算是正德朝最大的悲哀吧。”
“原來的歷史上,李東陽選擇向劉瑾妥協,而這一世謝遷則是試圖用一些非常規手段對付劉瑾,看來這閹黨之禍,已經讓文臣武將不在意什么規矩,只要能取得成效便可!”
馬車顛簸中,沈溪越想越覺得謝遷似乎準備亂來。
“歷史上劉瑾因為謀反之罪伏誅,說明到后來他野心膨脹,已經不甘于做‘立皇帝’!或許可以采用一些手段,加快劉瑾權傾朝野、目中無人的步伐,讓朱厚照那小子感覺危機重重,如此或可讓劉瑾覆滅的時間提前。”
沈溪想法逐步明確,回到府宅,他來到書房伏案寫下一些東西,仔細斟酌,又親手將這些紙張燒毀。
“劉瑾地位幾乎不可動搖,這是建立在他對陛下喜好的把控上,他對陛下的性格比誰都了解,加上善于斂財以滿足陛下私欲,所以比誰都更得寵。”
“如果循常規手段對付劉瑾,必然要讓朱厚照對劉瑾產生懷疑……現在劉瑾沒有掌控朝政大權,不敢對朱厚照有所不敬,但若是可利用一些事,讓朱厚照感覺自身的權威受到威脅,未必就沒法把劉瑾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