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可知老夫之前為你做了什么?老夫毆打了姓劉的權閹,然后乞老歸田,總歸不會繼續留在朝……但你卻是這么一副不爭氣的模樣,老夫實在著惱。”
見謝遷憤憤不平,沈溪大概知道謝遷來之前做了什么。
跟劉瑾打架,沈溪想想都覺得荒唐,堂堂文官之首的內閣首輔在權謀上比不過一個閹人,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劉瑾掐架,這種事只會發生在謝遷身上。
沈溪心道:“謝老兒看起來一臉和善,甚至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當初內閣三叉戟中也是以他性格最為平和,但到了正德朝,卻脾氣大壞,想那歷史上的李東陽在弘治朝時多么耿直,到了正德朝不是照樣當了伴食宰相?若是讓劉健和李東陽來干這個首輔,去跟劉瑾斗,還真沒一人比謝遷有擔當。”
之前沈溪總覺得謝遷迂腐窩囊,但現在看起來,謝遷算是他最好的政治伙伴。
小事上謝遷喜歡插科打諢,嘻嘻哈哈,但在大事上卻從不含糊,這是朝中那么多大臣無法比擬的。
讓謝遷投靠和歸附閹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溪拱手行禮:“閣老莫要太過動怒,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就維持現狀好了,無論如何,閣老都得留在朝中,否則誰人來主持大局?難道閣老想把權柄悉數拱手讓給劉瑾,不戰而敗?”
謝遷氣息粗重,沒有說話。
沈溪繼續道:“我去宣府,很多人看來是咎由自取,不過我離京后,未必便不能繼續跟劉瑾斗。”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謝遷瞄著沈溪問道,“你在京城,要斗劉瑾都不易,去了宣府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不成?”
沈溪笑了笑,道:“事在人為嘛……其實我留在京城,劉瑾時時刻刻都盯著我,實在不利于我的發揮,反倒是離開朝廷中樞,可以渾水摸魚。這場與閹黨的斗爭遠未到結束時,到了宣府,至少我軍權在手,劉瑾想動我不易!”
謝遷惱火地道:“你是第一天當官么?這點訣竅都想不到?宣府就在京城眼皮子底下,快馬加鞭一日可到,只需陛下一句話……甚至是那閹人一句話,就可讓你官位不保,他給你出難題的話,你如何化解?自古以來只有在天子近前才有話語權,你去宣府有何作為?”
沈溪攤攤手:“問題是即便我們守著天子,依然進不了豹房,拿不到話語權。退一步講,若不去宣府,閣老難道是想讓我辭官回鄉?就算辭官,陛下也未必會恩準吧?”
這下謝遷沒話好說了。
其實他心中的怒氣根本不是沖著沈溪去的,這件事從根本上講是朱厚照貪享逸樂放權給權閹所致,更多地是對效忠的對象的不滿和失望。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跟沈溪說什么都屬于徒勞。
許久后,謝遷幽幽嘆了口氣,道:“老夫不跟你多言,既然你決定遵旨履職,你就去吧,但你切記不得隨便辭官……”
“若老夫不在朝堂,這維護朝綱的重任便將落到你肩頭,老夫最大的希望便是如此,這幾天老夫去走訪幾位故人,看看是否有面圣的機會……唉,新皇登基至今,這朝堂已不成模樣了!”
……
……
正德皇帝朱厚照欽定沈溪赴宣府任宣大總督,總理兩地軍務。
但劉瑾卻不想把宣府和大同的軍權交到沈溪手中,沈溪出發前,他就已經開始想辦法收權,主要是把王守仁手上的權力拿到手,讓地方軍將對他效忠。
出于對這幾個月對邊關布局的自信,劉瑾覺得這件事不難,為避免沈溪大權獨攬,甚至把一些之前跟沈溪關系親密的將領,提前調到京師來。
劉瑾很自信,朱厚照把權力交到他手中,等于他就是半個皇帝,朝中所有事情他都可以做主。
而沈溪則沒有過多安排,在啟程去宣府前,他已料到自己將要面對的艱難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