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這兵馬已到延綏,就算您不想拿軍功,也該動動了吧?要扳倒危害天下的劉瑾,事情尚沒個譜,若連軍功都無,你讓咱家心里怎么想……要不,咱們抓緊時間趕幾步?”
沈溪道:“本官已做出決定,在榆林衛休息一日,略作調整,為何要緊忙趕路?張公公回去等一夜便是。”
張永苦笑道:“大人,您也看到了,不單是咱家想早些去寧夏,您手下這些軍將,還有底層官兵,就沒一個想在榆林衛滯留的……留在這里沒有任何意義,倒不如早些到寧夏,就算別人吃骨頭咱喝湯,到底也能讓將士們有個盼頭……若是連湯都沒了,怕是沈大人這隊伍不好帶了!”
沈溪走到書桌前,說是書桌,其實不過是房間內吃飯喝茶用的桌子,沈溪把上面的公文拿起來,道:
“以本官所知,陜西地方人馬,已經在五天前進入寧夏鎮城,現在上路的話,等到地方恐怕骨頭和湯都沒了!急忙趕路的結果,便是讓劉瑾生疑,倒不如緩慢行軍,先等另一路人馬帶來消息!”
在出兵問題上,沈溪固執己見,他既然定下來日再出兵,無論誰勸都沒用。
沈溪反復斟酌過,考慮到楊一清進寧夏鎮的時間,以及聯絡他的時間,這些他早就做好計劃。
說到底,這次平叛沈溪不求軍功有多少,而是要以此為契機將劉瑾扳倒。
張永氣急敗壞:“那沈尚書就繼續熬下去吧……說好明日出兵,那就一清早出發,別到時候又借故拖延,咱家可沒法跟朝廷交代!”
說完劉瑾甩袖離開,之前他還準備跟沈溪聯手對付劉瑾,可一旦涉及自身利益,立馬暴露貪婪的本性。
這邊張永剛走,沈溪到門口,把王陵之、胡嵩躍和荊越叫進來,傳達一下來日出兵之事,因為沈溪主意已定,而三人又都是沈溪的老部下,就算爭功心切,也只能先忍著,回去把隊伍整頓好。
就在沈溪準備讓三人離開時,外面有侍衛進來傳報:“大人,巡撫衙門派人前來,說是今日中午為大人設宴,邀請城中官紳一起迎接大人!”
沈溪擺擺手:“出去轉告來使,就說本官身體不適,安心靜養一日,明日一早便要出兵……至于見官紳之事,等叛亂徹底平息后再說吧。”
進入延綏后,因為所有聯絡和交接等事務都一團糟,沈溪不想平白無故招惹麻煩,只能盡量不見客,既然昨晚已去拜會過延綏巡撫,剩下的事情就讓其自行解決。
……
……
沈溪所部駐扎榆林衛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出兵前夜,楊一清派人從寧夏鎮傳來消息。
楊一清是在七月初五帶領人馬進入的寧夏鎮,確定叛亂平息后,立即安排了一些安民和整頓兵馬舉措,除賊首安化王朱寘鐇和少數謀反核心成員外,并未將案子擴大化,因楊一清在朝廷的話語權不如沈溪,這次他又是以沈溪副將的身份領兵,所以進寧夏后,簡單安頓好便把消息傳遞給沈溪所知。
驛館房間內,張永聽說楊一清派人前來,心急得不得了,見到沈溪便開始念叨:“看看,遲了,遲了……”
因為楊一清提前進寧夏,首功似乎不用爭了,楊一清得首功。以張永看來,沈溪絕對不會跟楊一清爭,因為沈溪之前便說過,但凡涉及此戰軍功,沈溪都會謙讓,目的是為了讓劉瑾掉以輕心。
陪同信使過來的胡嵩躍愁眉苦臉地問道:“那大人,咱們還進兵寧夏嗎?”
本來胡嵩躍等人跟著沈溪出征便有“吃香喝辣”的打算,現在一股氣泄掉,精神頭也就不那么足了。
沈溪道:“朝廷派我們出兵平息叛亂,走到半路叛亂平息,但始終還是要完成朝廷交托,至于功勞歸屬的問題,本官自會跟朝廷申報,明日一早,照常出兵。”
聞訊趕來的王陵之,顯得很頹喪,道:“現在出兵還有啥意思?到了寧夏真,功勞都是旁人的,去了看別人在那兒慶功,心里不是個滋味兒……要不,咱們先留在延綏,這里到底是熟悉的地方,此行咱們還沒見過林將軍呢。”
王陵之嘴里的“林將軍”,便是沈溪的大舅子林恒,當初沈溪帶王陵之回京,想把林恒順便捎上,結果林恒出于一些考慮選擇繼續留在延綏鎮,后來三邊總制之職被朝廷裁撤,林恒少了朱暉和沈溪兩個靠山,如今混得不盡如人意。沈溪進城后多方打聽,知道林恒現在領兵在外,說是進行長途拉練。
以沈溪分析,林恒極有可能被借調去寧夏鎮平息叛亂了。
到底林恒是三邊騎兵主將,而且之前幾次在跟韃靼人交戰中建功立業,這次寧夏叛亂,榆林衛距離不遠,不從這邊借調精兵說不過去。
但因借調人馬始終沒有朝廷軍令,所以三邊主要官員和對此均三緘其口,裝作這會兒林恒在外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