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得知沈溪出宮后,最關心的便是朱厚照是否會越過內閣和司禮監,自行其是,破壞大明既定的規則。
等他帶著何鑒去問詢翰林院的人,甚至想方設法從宮里獲取“內幕消息”,仍舊沒有得到答案。
“……于喬,之厚面圣不久便出宮,顯然未與陛下深入商談……此后陛下也未對司禮監和翰苑下諭旨,甚至連內閣也未獲通知,莫非事情就此打住了?”何鑒想調和謝遷跟沈溪間的矛盾,盡可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
謝遷惱火地反問:“你覺得這可能嗎?”
何鑒沒多言,謝遷仍舊不想就此善罷甘休,帶著何鑒回長安街小院,準備商量對策。兩人剛到地方,便見小院門口有馬車駐留,從馬車上下來的那個人很熟悉,正是之前在朝堂上見過的司禮監掌印張苑。
“張公公?”
謝遷見到張苑不由一驚。
照理說內廷官員和朝臣間不能過于親近,之前張苑私下前來拜訪已經是犯禁的事情,但因當時是深夜密會,謝遷沒覺得怎樣,但現在張苑卻是光天化日之下登門,讓他心里一緊,感覺一種莫名的危機。
何鑒見此情形非常尷尬,問道:“于喬,你這是……”
謝遷不敢讓何鑒知道他跟張苑之間有私下來往,故作鎮定道:“何尚書,今日便跟你商議到這里,我過去會會張公公,或許他要傳達陛下的旨意。”
何鑒這才想起,謝遷是內閣首輔,張苑則是與之有工作交接的司禮監掌印,此番很可能是奉皇命而來,心下釋然:“于喬識大體,應該不至于在某些事上明知故犯。”
“那在下告辭了。”
何鑒并不想深究張苑來見謝遷究竟是為了什么,巴不得早點兒離開,避開一切麻煩。對他這樣的老臣來說,抱著的完全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心態,并不認為沈溪上位是什么壞事,對所有人都保持謙和的態度。
謝遷送何鑒乘轎離開,這才過去跟張苑見面,然后問道:“張公公有什么要緊事么?”
“正是,進內說話吧。”
張苑一上來就不像是說公事,行跡鬼祟,下意識地要避著人。
盡管謝遷內心滿是憂慮,但還是先行一步進了院門,張苑跟著走了進去。
等張苑進到院子,謝遷回身親自把院門關上,然后看向張苑,正色提醒:“張公公,有些事還是要避諱些才好,你乃內臣之首,晴天朗日出宮來見朝臣,若讓陛下知曉,對公公的前程怕是會有影響。”
張苑對于宮廷規矩不是那么明白,不過就算知道,以他現在張狂自大的心態也會置之不理,他覺得當初劉瑾做事那么極端,我只是出宮來見個首輔大臣怎么了?
張苑道:“謝閣老多慮了……咱家來見你,是跟你說一件事,也是咱家剛剛聽說的,沈尚書奏請的關于增設工商稅和來年加大向兵部調撥軍資的事情……已經壓了下來,暫時不會再提請了。”
“嗯!?”
謝遷瞪大昏花的老眼,不解地問道,“就這么……罷休了?”
張苑搖頭:“據我所知,陛下雖然把這兩件事壓下來,不過依然對明年的軍費用度很著緊,下旨讓沈尚書全權負責籌措,明令不能從百姓手中獲取……以沈尚書的意思,應該是要打商賈的主意,那跟之前增設工商稅的奏議沒什么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