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長居深宮,之后就算是到豹房享樂也是身處閉塞的環境,對民間一些著名的人物沒多少印象。
唐伯虎是誰,他隱約記得曾聽過這名字,但這個人具體有什么事跡則完全記不起來。
蘇通提及過往,非常得意:“……當年沈大人乃福建鄉試解元,而唐伯虎則是江南鄉試解元,所有人都認為唐伯虎的學問遠在沈大人之上,可最后大比的結果如何?唐伯虎一敗涂地,沈大人則締造三元及第的佳話,傳揚一時。就算比作畫的本事,唐伯虎也在沈大人之下,鄭兄送唐伯虎的畫給沈大人,簡直是班門弄斧啊。”
鄭謙埋怨道:“蘇兄,你為何不早些提醒?徒讓在下貽笑大方……沈大人見諒,這幅畫暫且收起來,以后定另送一幅名畫給您。”
朱厚照很好奇,通過蘇通和鄭謙的對話,他把江南才子唐伯虎的典故聽了一耳朵,依然有些不太明白,問道:“這個唐伯虎既然是江南鄉試解元,為何不見他考中進士?莫非背后有什么隱情?”
蘇通用打量怪物的目光望著朱厚照,道:“遲公子居然對唐伯虎的事情一無所知?這可就稀奇了……唐伯虎的事情,可說天下皆知,己未年會試時,唐伯虎牽涉進鬻題案,雖然最后查無實證,不過因他和徐經與主考官程侍郎過從甚密,先皇諭旨不得再參加會試,以作懲罰。”
“哦。”
朱厚照點頭,“那次鬻題案,我確實有耳聞。”
朱厚照對于鬻題案并非茫然無知。
畢竟程敏政當了很長時間的東宮講官,那時朱厚照雖年幼,但還是有一定印象,不過長大后他對這些事情就不管不問了,自然也就不知道唐伯虎是哪根蔥。
朱厚照仍舊很感興趣:“本公子想見識一下唐伯虎的畫功,不知鄭兄可否拿來一觀?”
“嗯!?”
鄭謙剛把書畫收起來,朱厚照便要討去看,頓感為難,情不自禁用征詢的目光看向沈溪。
沈溪道:“既然遲公子想看,那就展示一下吧,正好我也想看看如今唐伯虎的畫功到了什么地步。”
其實作為當初斗畫的當事人,蘇通也想知道唐伯虎現在的書畫造詣……這些年江南和京城唐伯虎名聲在外,雖然此人在仕途上沒有任何機會,但在書畫界已成為一個標桿,很多人都拿他的畫進行比較。
四人移步到臨時拼湊出的兩張桌子前,鄭謙徐徐把書畫攤開。
朱厚照眼睛瞪得圓圓的,想知道一個人如何以書畫養家糊口……他本身不好繪畫,但身為帝王,聽到這種雅事還是難掩興趣。
書畫打開,是一幅看起來極為平素的山水畫。
沈溪仔細端詳,這張畫只能說是唐伯虎的練筆之作,遠未到大成地步,不過對于蘇通和鄭謙這樣水平的畫者來說,足夠讓他們驚嘆連連。
朱厚照打量半晌,皺眉問道:“這畫看起來很一般,到底哪里不凡了?”
鄭謙和蘇通心里都在想:“這位遲公子好大的口氣,難道他師承名門,畫功了得?”
沈溪介紹道:“唐寅的畫,以清勁秀雅、特立獨行而聞名,他作畫不拘一格,在筆法和畫功上做到融合南宋至元朝大家手筆,加之仕途不順,心中一股郁結迸發,讓他的畫顯得與世俗格格不入。”
朱厚照笑道:“沈先生的意思,唐伯虎把畫作得太軸了?”
蘇通不太適應朱厚照說話的方式,出口帶著世俗俚語,好像市井俗人。不過在鄭謙眼里,對朱厚照的話倒是倍感親切,笑道:
“正是如此,這幾年唐伯虎的畫之所以被推崇,就在于他不依附于世俗的孑然傲物,躍然紙上。”
沈溪暗忖:“這說的是唐伯虎嗎?什么孑然傲物,現在不照樣為了賺取維持家人起碼的生活的開支,到我手下做事?就算昔日真有傲骨,怕是這會兒也被世俗折磨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