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深夜,燭影搖曳,延綏副總兵侯勛在王瓊身邊稟奏,王瓊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好似在考慮什么棘手的問題。
良久,王瓊才發問:“沈尚書派來的人,能在兩天內把船只籌措好?”
“這個……”
侯勛顯得很為難,“以目前的情況看,他們只能找到二三十條船,都是小型舟楫,難以順利鋪設浮橋,以沈尚書所部輜重數量……乘坐船只過河恐耗時良久。”
王瓊再問:“那現在延綏鎮能夠征調的所有船只是多少?”
侯勛回答:“大人是問軍中有多少船只?其實……并不多,之前幾次韃靼犯邊,因為榆溪河周邊堡壘距離榆林衛太遠,便把這些堡壘的兵馬撤回,尤其是在之前那次出兵失敗后……按照吳總兵吩咐,已把河上民用船只燒毀,即便現在從城內往外調……加上沈大人的人自行籌措的,大概也只有五六十條船吧。”
王瓊臉上神情略微松弛:“五六十條船,加上沈尚書軍中所帶渡河器材,架設浮橋怎么都夠了……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要是韃靼人趁著沈尚書兵馬過河時發動攻擊的話,可能會折損巨大。”
侯勛慶幸地道:“大人,沈大人麾下沒有我延綏兵馬,就算有折損,也跟我們無關。”
王瓊聞言不由瞪著侯勛喝斥:“難道沈尚書帶的兵不是我大明的兵?沈尚書在我延綏治所周邊吃了敗仗,難道三邊可以逃脫干系?”
侯勛聽到這話,趕緊縮頭,不敢再言語。
從某種角度講,侯勛只是把自己當作延綏鎮一員,別的防區的人和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至于從其他地方過來的兵馬,功過都跟他無關,這也是因西北各軍鎮自成體系,很難捏合到一處,王瓊這個三邊總督尚且不能把延綏、寧西和甘肅三大軍鎮凝聚一起,遑論侯勛這樣的武將。
“把能調用的船,都給送去,別說是本官贈與的,以總兵府的名義即可。”王瓊最后做出如此吩咐,“這件事不能為謝閣老所知,謝閣老對于沈尚書回兵之事似乎有不同意見。”
“是,大人。”
侯勛領命,“那大人……是否要準備出兵?這一戰……”
王瓊抬手打斷侯勛的話,道:“城防得加強,城外兵馬都調回來,后方能遷走的百姓盡量遷走……做好戰備工作,但沒有本官軍令,不得出兵!”
……
……
深夜時分,榆林衛城突然兵荒馬亂。
王瓊下達軍令,以副總兵行總兵事的侯勛執行,城中開始加強防備,同時調撥船只給沈溪派來聯絡接應之人……
那些消息靈通的大戶人家開始做好舉家遷徙的準備,至于軍中將士則不但加強城防,更要完成對城內街巷的戒嚴。
夜深人靜,城內一片混亂,完全是大戰在即的景象。
總督府內,謝遷遲遲沒有入睡,對著一張已經發黃的軍事地圖,凝視良久,半點困意皆無。
“怎么就突然過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