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內心也驚訝于自己的這種改變,不過他也是沒辦法,想到自己因為得罪皇帝而被發配到三邊這種苦寒之地,到現在還不知歸期,心中別提有多郁悶了,但眼前他還是要收攏林恒,在他看來林恒值得拉攏,到底這位是沈溪的嫡系,跟沈溪有著姻親的關系,也等于是他的親戚。
“卑職定將書信親手送到沈大人手上。”林恒趕緊行禮。
謝遷滿意地點點頭,似乎不著急讓林恒離開,一揮手道:“伯之,坐下來說話吧……你去過宣府,老夫一直沒機會問你關于那邊的情況,你跟老夫說說當日陛下引兵出塞,跟韃靼人開戰的場面。”
林恒沒有落座,在謝遷面前他很克制,一如他在沈溪面前的謙卑心態一樣,就算現在已經是副總兵,但跟謝遷這樣頂級文官相比,也只是個芝麻綠豆官,他明白要不是謝遷讓他去傳遞書信,他連跟謝遷直接對話的機會都沒有。
林恒道:“卑職抵達張家口堡后,并未見到韃靼兵馬,陛下也未領兵與韃靼人交戰……當時陛下派出人馬出邊塞后,發現關外已無韃靼人蹤跡。而在這之前,韃子便已撤兵,當時宣大地方斥候未及時刺探到韃靼人的動向!”
“當然,現在已經知道內情,韃靼人傾盡全力跟沈大人交戰,務求一戰功成,襲邊的韃靼人幾乎被抽調一空,不想最后竟全數葬送在榆溪河北岸。”
“卑職來回走一趟,算是無功而返。”
謝遷吸了口氣,問道:“宣府那么多人,就沒有一個提前預判韃靼人的動向?”
林恒不明白為何謝遷要問這個,心里很奇怪:“這種事,謝大人不該去問三邊總制或者宣大總制,為何要問我這樣一個聽命行事的軍中將領?”
盡管心里不解,但林恒還是如實回答:“卑職本來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不過后來聽宣府巡撫胡大人說,張公公下令不許派兵深入草原探查,因為之前出擊遇挫,所以就算明知道韃靼人有可能撤兵,張公公也許有任何人馬出塞,避免再遭受損失。如此一來,斥候和細作連韃靼人何時撤兵都不知道。”
謝遷皺眉不已:“就算有人從中作梗,但以胡重器和王伯安的能力,斷不至于出現這么大的紕漏,當時兩位兵部侍郎應該也到了張家口堡……”
聽到這里,林恒大概聽明白一點,心想:“難道謝大人是懷疑有人跟張公公沆瀣一氣?”
雖然林恒有一定政治頭腦,但想到謝遷的擔憂,不敢隨便亂說,于是道:“至于是為何沒有查知,到現在尚無定論,不過卑職聽說張公公被調去守皇陵了,大概便是因進言失誤而落罪。”
謝遷點了點頭:“你從宣府回來,得到的情況已算是第一手資料,老夫本想親自問詢,但奈何身在三邊之地,行走不便……若是能早一步回朝就好了。”
聽到這話,林恒有些疑惑,照理說謝遷就算要抱怨,也不該在他這樣一個微末人物面前說出來。
“回去吧。”
謝遷下了逐客令,“這兩天你就該領命前往宣府,見到沈之厚,把老夫在這邊的情況跟他說說。”
……
……
林恒還是有一定頭腦的,甚至可以說,他的政治嗅覺比很多官員都要靈敏。
家族浮沉,還有當初的牢獄之災,讓他對人抱有極大的不信任,并不能真心去跟人交朋友,就算沈溪提拔了他,而謝遷對他也表現出一種極大的信賴,但他還是會思索其中的關節,而以他的聰明睿智,自然慢慢就體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