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擰子苦著臉道:“張公公執掌司禮監后,做事專橫跋扈,連小人這樣從來不跟他爭的人,都吃了不少苦頭,莫說那些跟他有一定積怨的大臣和內官了,小人對此薄有微詞,但不敢對別人說,沒想到他會自作自受被陛下降罪。”
沈溪伸出右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擰公公,有話你直說就好。”
“小人跟您認識很久了,有些話也想直說,但……不轉彎抹角一些的話,怕沈大人您不會理解……小人其實不是非要跟誰爭什么,只是現在這局勢,小人也想做一點利國利民的事情,幫陛下分憂。”
小擰子說到這里,基本就差說自己想當司禮監掌印,負責朝政了。
沈溪釋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問道:“擰公公,以你的年歲,怕是很多事難以承擔吧?”
小擰子這邊還在拐彎抹角,可沈溪卻已把話挑明,直接說你來當司禮監掌印不合適。
“啊!?”
小擰子非常驚訝,沒想到沈溪會說出這種話,當即反問,“沈大人,您的年歲……不也跟小人相仿么?您現在已經做了那么多大事……”
沈溪笑著說道:“其實擰公公前來拜訪之前,我便已猜到,你或許有這方面的想法……既然是自己人,那有些話不妨完全打開來說……擰公公,陛下身邊,司禮監掌印最多能做多長時間?”
小擰子仔細想了下,最后搖頭道:“通常司禮監掌印太監,都是年邁后才登上這位置,長則三五年,短也有幾個月便下來的。”
沈溪再次嚴肅地看著小擰子:“那擰公公你希望過個三五年,或者七八年乃至十年后,便從司禮監掌印位置上退下來,歸鄉頤養天年?”
這下小擰子不回答了,開始認真琢磨沈溪說的這番話。跟麗妃光會采用一些威脅和恐嚇的說辭不同,沈溪所說基本都是事實,發人深省。
沈溪繼續道:“為防止內監擅權,通常司禮監掌印只能做幾年,如果不死的話,多半會被貶斥或留守地方,孤獨終老。當然,也有可能會被陛下重新賞識提拔,但時過境遷,是否還能保持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又另當別論了。這朝中很多事不是人力能決定,擰公公久在陛下身邊,應該知道各職司衙門管事太監,更迭速度有多快吧?”
在嘉靖皇帝前,大明皇帝基本還是管事的,所以不會出現長時間權力真空,使得司禮監秉筆、掌印太監和各司管事太監的更換頻率相對較高。
小擰子認真思索后,點了點頭。
沈溪道:“這世上,想要掌握權力最好的方法,不是自己總攬一切,而是由別人代勞,若權力一直在你手上,或者說一直能得到陛下信任和大臣信從,誰來當司禮監掌印又有何區別?”
小擰子瞬間便覺得自己好像被誰騙了,當然他不會覺得是沈溪在騙他。
他暗自琢磨:“最早的時候,麗妃娘娘的確是這么對我說的,讓李興等人來當司禮監掌印,我只要能控制李興,那司禮監便在我掌控中,就算李興倒臺,下一個司禮監掌印還是要聽我的命令,我始終都隱身幕后操縱一切。但后來麗妃卻改變想法,找了些理由慫恿我爭位,但其實她已經失去對我的信任,只不過是想糊弄我,讓我出面頂著,隨時做好犧牲我的準備!”
想到這里,小擰子問道:“那沈大人的意思是……?”
沈溪道:“其實誰來當司禮監掌印,我并不太在意,或者說我從未想過插手此事……擰公公,你或許被一些言論迷惑,覺得我欺世盜名,肯定想要掌控一切。但你何不設身處地地想想,若我什么事都想插一腳,豈非讓陛下猜忌,更讓朝中人攻訐于我?為何我要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