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終于要起駕回京。
當朱厚照黑著臉從行在內出來,登上鑾駕后,沈溪才接過侍衛遞來的馬韁,但注意力一直放在皇帝身上。
鑾駕由十八匹挽馬拉拽,有著左右和后邊三扇窗戶的車廂制作精致,內部裝飾了綾羅綢緞,地面鋪著波斯地毯,廂體由鎏金的鋼板鑄成,遠遠看上去金碧輝煌,在初升的旭日照耀下閃耀著熠熠金光。
朱厚照獨自一人坐在車廂里,前后各站立四名披甲的錦衣衛,手持金鉞,警惕地注視著四方。
鑾駕下面跟著十多名宦官,兩邊五十多名錦衣衛騎馬跟隨左右,手執大旗,顯得威風凜凜,更有兩百名錦衣衛在前面執戈開道。
隊伍開始慢慢移動,沈溪正要上馬離開,小擰子匆忙從鑾駕旁過來,小聲道:“沈大人,您累了一夜,陛下讓您乘坐馬車,別累著了。”
沈溪道:“請擰公公回去跟陛下說,謝謝他的好意,不過身為臣子,寧愿自己辛苦一些,也希望陛下能早日平安回到京城。”
小擰子臉色為難,似乎想讓沈溪將剛才的話收回去,但沈溪態度堅決,翻身上馬后就揚鞭加速離去,小擰子只能如沈溪所言去跟朱厚照奏稟。
至于朱厚照有何反應,沈溪不得而知,但有一點他知道,那就是自從小擰子去見駕后,鑾駕那邊就保持沉默,不再派人來跟他聯系了。
沈溪騎著馬,精神還算不錯,對于他來說,現在的情況比起在草原上連續行軍、什么事情都要操心輕松許多。
鑾駕穿街過巷,一路往城外行去,沿途沒有百姓出來夾道歡送,因為有大批官兵封鎖了街路,使得大部隊出城非常順利,很快便穿過城門,上了前往宣府城的官道。
朱厚照在鑾駕里做什么不知道,不過沈溪在隊伍中見到鑾駕出城后曾短暫停下,一身男裝的麗妃帶著兩名身材嬌小的太監上了鑾駕,大概可以判斷出,朱厚照就算是出了行在,依然會做一些胡天黑地的事情。
不過這一切對沈溪來說并不重要。
作為臣子公然阻止皇帝行事,這本身就違背了君臣相處之道,沈溪只能裝作什么都沒看見……若是皇帝臨幸自己的女人都要被人說三道四,那他沈溪就不再是個臣子,大概只能算作太上皇了吧。
一行出了城門,行軍速度一直提不起來,兩萬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前后足足拉開數里。
出張家口堡厚順著清水河向南走了二十里,時間不知不覺已到正午,朱厚照下令全軍休息。
由于下午還要趕路,隊伍并沒有安營扎寨,沈溪在河邊找了個清靜的林子,下馬后從侍衛手上接過干糧吃了起來,此時馬九過來報告:
“大人,林將軍和馬公公一行正在前方清水河和洋河交匯處東北方的渡口,他們剛剛過河,是否準允他們一同前往京城?”
沈溪不由暗嘆:“本來之前我向朱厚照建言兩天后出發,就是為了讓林恒跟馬永成能把戰俘和作為戰利品的頭顱送來,現在陛下卻急著回京城,明顯不想理會這些事,若現在去跟陛下奏請,這小子一定會大發脾氣。”
“張家口就不用去了,暫時讓他們去宣府城,休息一兩日,等圣諭吧!”沈溪沒有直接調遣林恒和馬永成前來。
作為監軍太監的馬永成,本來就算沒有沈溪的調令也該前來跟朱厚照會合,但有張永提前回來卻見不到皇帝的先例,沈溪沒有急著讓馬永成過來,此時最重要的是要照顧到朱厚照的情緒。
顯然朱厚照并不太想早日回京,只是因為他的好事被沈溪強行阻止,所以才會賭氣命令盡快啟程。
讓馬九給林恒送去剛剛書寫并用上大印的兵部調令,沈溪簡單收拾,就跟著大隊伍繼續往東南方前進。
剛走了十五里來到洋河岸邊,朱厚照又下令扎營休息。
朱厚照行事拖沓的缺點展露無遺,現在時辰不到申時,也就是后世下午兩點過,距離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如果抓緊時間趕路的話可以在天黑前在距離宣府城二十里地的李家堡過夜。
李家堡是宣府城西北方的一個重要軍事堡壘,平時駐扎有一個千戶所,安全方面有保證,而且遇到危險的話宣府城也可以緊急出兵,比在這荒郊野外宿營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