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白了李衿一眼,似乎是怪妹妹多嘴,沈溪笑著說道:“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們便可闔家團圓。這次回京,你們把生意重新張羅起來,然后找時間回江南重溫一下那邊的美妙風景……或許過不了多久,我也要去南方。”
“老爺要到南方任職?”
惠娘望著沈溪,目光中滿是質詢。
沈溪道:“你以為這次我回到京城,就能過上安穩日子?朝廷的情況比之前我想象的復雜多了,現在的我儼然就是人間公敵,朝中所有人都拿我當靶子,就算我可以悍然出手,把他們逐一拉下馬來,也要先忍讓,或許我真的會去南方暫避一下!”
惠娘搖頭:“其實老爺現在根本不需忍,更勿論讓了……一再讓下去,到底要讓到何時啊?”
沈溪道:“還是惠娘懂我,你怎么知道我忍無可忍便不會再忍?其實我也是這么想的,到了這地步,我再退縮的話,等于是讓敵人步步緊逼,欺上門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我可學不來岳武穆,幾道金牌下來就自覺在風波亭含冤而死,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只有把敵人打痛,才能保存自己。”
“但老爺如今不就是在退讓嗎?”惠娘問道。
沈溪臉色變得鄭重起來,半天沒說話,過了許久才道:“你以為我是在忍讓嗎?恰恰我以退為進,朝廷已有人看不慣,要對我出手,可惜他們想不到,其實我已做好一切準備。對手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老爺說醉話了嗎?”惠娘道。
沈溪湊上前,笑著輕聲說道:“這大明朝廷,全圍著一個人轉,若我一直留在居庸關,或者回京,非但控制不了局勢,反而會讓形勢急速惡化。反之,若我能順著此人而動……一切都盡在掌握!”
……
……
謝遷緊趕慢趕,終于在九月初八下午抵達居庸關。
沈溪沒有出城迎接,李頻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主動帶人在城門口列隊歡迎,同時前去迎接的還有從西北過來的馬永成、唐寅等人。唐寅算是沈溪的代表,作為幕僚,三邊時他便曾代表沈溪回延綏傳遞消息。
謝遷進城后過問的第一件事,便是懷寧侯孫應爵、新寧伯譚佑是否抵達居庸關,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謝遷理解了為何沈溪沒有出迎,他也沒有直接去見沈溪,而是先去見了兵部侍郎王敞,想通過王敞傳遞消息給京。
沈溪一直留在臨時居所,并不著急去見謝遷,他知道謝遷肯定會來見他。
日落時分,謝遷姍姍來遲,此時謝遷很疲憊,雙目中盡是血絲,但在見到沈溪后臉上還是稍微露出寬慰之色。
“謝閣老。”
沈溪走過去恭敬行禮,謝遷看了看沈溪,臉上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隨即擺手示意沈溪不必多禮,剛見面就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等坐下來后,熱茶和暖爐送上,謝遷才搓著手嘆道:“這鬼天氣可真冷啊。”
顯然謝遷不適應西北天氣,夏天時非常炎熱,入秋后氣溫迅速下降,北風呼啦啦地使勁兒吹,就跟京城寒冬臘月差不多,再加上這一路上忙著趕路,讓他老邁之軀吃不消,看上去不但更顯消瘦蒼老,還帶著一股凄涼的意味……任何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一年中經過如此折騰都會受不了。
謝遷先喝了一杯熱茶,不忙著說事,之后沈溪又讓人添茶送水,謝遷連續幾杯下肚后終于感覺暖和了些,臉上多了幾分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