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黃昏時,沈溪估摸這會兒朱厚照應該已經起床了,而他卻沒打算去面圣,這會兒他還有客人要招待,乃是工部尚書李鐩。
李鐩找沈溪用的借口是討教制造和運輸兵器之事,“順帶”提出當日發生在豹房內的情況,大有唏噓之意。
沈溪看來李鐩這是感慨皇帝胡作非為,連最基本的孝義禮法都不顧,老娘和媳婦來一趟都見不到面。
沈溪對李鐩提了一些意見,總的來說還是一切聽皇命行事。
他倒不是故意推諉,而是調邊軍入關本就不是他在主導,皇帝一手推動的事情,誰說話都不好使,而他又準備卸任兵部尚書,自然不好再過問工部之事。
但涉及豹房事務,沈溪直接表達看法:“……歷朝歷代君主,在京城設置皇宮外的別院并非沒有先例,不過如今陛下跟太后關系有些僵,主要是跟張氏一門之前的案子有關,身為臣子,其實很難干涉君王家事。”
李鐩問道:“那之厚你不打算就此事上奏?”
沈溪笑著道:“忠孝仁義,孰輕孰重?是效忠天子,還是效忠太后?為人臣子,少過問君王家事,如今經筵日講都停歇,就算有人要上疏跟陛下理論,也是翰苑之事,跟咱外臣有何關系?”
李鐩聞言想了下,最后點頭,對沈溪的回答非常贊同。
沈溪再道:“馬上年初休沐便要結束,各官署都要開衙,此時無論豹房發生什么事最好都不要干涉,之前因反對調兵,在下跟陛下間已鬧出稍許不愉快……跟你說一聲,年后我第一件要做之事,就是跟陛下提出卸任兵部尚書,以后再有兵部事務,可以直接去請示陸侍郎。”
李鐩搖頭苦笑:“如此說來,之厚你是準備……推舉陸侍郎來接替你?”
“嗯。”
沈溪點頭,他對李鐩并無多少保留,到底二人在朝中的關系算是相當鐵,李鐩還因為跟他的關系而被謝遷疏遠。
涉及派系斗爭,李鐩已被歸為中立甚至沈溪一黨。
李鐩道:“如此也好,你身兼兩部尚書,之前便遭遇不少非議,卸任你也能輕省些,吏部尚書總比兵部尚書好,不用做那么多吃力不討好的事。”
沈溪笑道:“還是你總結到位,兵部很多事的確費力又不討好,不過習慣就好,若事事都順心,那就不是人臣了。”
李鐩一怔,隨即二人相視一笑,不再就此問題多說什么。
……
……
正德皇帝起來時天色已完全黑下來。
因昨日荒唐太甚,導致睡了一天精神也沒有完全恢復,朱厚照起來后在等太監和宮女為他梳洗時不由出聲抱怨:“這幾天,朕的身子骨怎不如從前了……”
小擰子站在門口,他身前是同樣前來等候吩咐的江彬。
小擰子心想:“這江彬,是否把太后和皇后來豹房的事說給陛下聽?為何陛下連提都不提?”
朱厚照梳洗完成,轉過身,見到小擰子和江彬,隨口問了一句:“張苑那狗東西呢?今天沒什么事來跟朕說?”
小擰子心里有些打鼓。
“陛下態度有些反常啊……以前陛下可不愿別人過來煩擾,怎今日竟主動問及張苑是否前來?哦對了,張苑那家伙怎沒影了?”
就在小擰子腹誹時,江彬已代為回答:“回陛下的話,張公公并未到來,大概是沒要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