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打量張苑,好像在等對方說下去。
張苑瞪大眼,指了指沈溪,然后用一種憤怒的口吻道:“沈大人,你不會是想利用張氏兄弟來對付咱家吧?故意將他們放出來,然后借他們的手將咱家給整下去?你……你……”
沈溪搖搖頭,沒好氣道:“張公公,有一點你必須明白,如果本官真想對付你,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當初不把你從守陵的差事上解脫出來,本官何必多此一舉?”
張苑嚷嚷道:“你召咱家回來,當然有目的,你想對付誰自己不好意思下手,所以讓咱家來幫你干粗活笨活,現在咱家的使命已經結束,你便卸磨殺驢,開始朝咱家出手,你當咱家不知你那點花花腸子?”
此時的張苑變得極有主見,仿佛什么事都被他看穿,嚷嚷起來絲毫不顧忌這是吏部衙門,隔墻有耳。
沈溪語氣不善:“你愛怎么想便怎么想吧,既如此,你以后不用再來找本官,本官也不必要跟你回答任何問題,只管跟以前一樣互相算計便可。”
張苑一看沈溪態度強硬,也沒有那么大的底氣了,心想:“之前一段時間咱家都把精力放在如何對付江彬上,誰知道現在又要多出張家那兩個國舅,前有狼后有虎,現在不指望咱這大侄子還能怎么樣?”
張苑想了半天,余怒仍舊未消,卻用相對平靜的語氣道:“那你沈大人總該跟咱家說明白,你為何要將張家那倆東西給弄出來吧?”
花廳內頓時沉默下來。
沈溪雖然沒有回答的義務,但還是耐著性子道:“有些事,其實不需要跟你解釋太多,總歸不會傷害到你便可。”
“哼哼。”
張苑輕哼兩聲,態度中仍舊充斥著極大的不屑。
沈溪再道:“既然你問,那本官就跟你說一點,這件事其實便在于維護皇室的穩定……太后派高公公前來求情,本官不得不出面,否則便是不忠不孝。另外,即便張氏外戚回朝,也不可能再掌握權柄,不過只是空頭的侯爵而已,有何可害怕的?他們在牢里,跟在府宅中,有多大區別?”
張苑道:“誰說沒區別?他二人被賜還爵位,下一步就是官復原職,之前又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
沈溪臉上露出些微陰冷的笑容:“那你總該知道有一有二卻無再三、再四的道理吧?”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張苑驚愕起來,反應半晌后才道:“你是……想再干他們一次,讓他們徹底無法翻身?你……”
沈溪微微搖頭:“張公公,本官可什么都沒對你說,你也什么都沒聽到,有些事不過是你揣摩出來的,做不得準。而且張公公別忘了,你自己也并非第一次經歷宦海沉浮吧?”
張苑臉色稍微扭曲一下,道:“你……是在威脅咱家?你……你想對付誰,咱家管不著,但若是你敢對付咱家……咱家先走了。”
到此時張苑不再去質問沈溪,好像跟沈溪之間也沒了平等對話的資格,從吏部衙門離開時也近乎落荒而逃。
……
……
沈溪沒有送張苑離開,他從花廳內出來,只見很多人都從后衙洞開的窗戶向外打望。見到他駐足環視,那些人趕緊縮回身子,回去到辦公桌前坐下。
本來沈溪正在后衙主持會議,不過因張苑突然到來,這會兒已然開不下去了,沈溪直接叫人去通知解散會議,各屬官返回自己的崗位辦事……年后第一天開工,很多事都是按部就班進行。
沈溪再次返回花廳,喝了口茶,吏部侍郎王敞突然走進來,還特地將門關上。
王敞過來坐下,問道:“之厚,張公公為何突然造訪?看他好像怒氣沖沖,是你做了什么事嗎?”
沈溪道:“還能有什么事,不過是因為我跟陛下建言,還壽寧侯和建昌侯自由……”
在這件事上,沈溪沒什么好隱瞞的,王敞聽到后不由嘆了口氣:“果然是你跟陛下提的,那就難怪了,年前你大動干戈,總算將二人拘押,算是小懲大誡,現在還要你跟陛下求情……實在難為你了。”
或許是王敞也感受到沈溪在這件事上屬于“被迫”,主要來自于張太后以及謝遷等人的壓力,猜想沈溪可能是為了維持朝廷的穩定,才不得已跟皇帝提出寬赦張氏兄弟的建議,所以王敞對沈溪非常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