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謝遷等朝廷老派人物覺得王守仁年紀尚輕,但到底他是王華的兒子,跟保守派關系密切,同時與沈溪的關系也不是太親近,勉強可以接受這個任命。
另外,旁人對王守仁的政治立場不了解,謝遷卻很清楚,而且謝遷覺得自己作為王華的老友,要順利控制住王華兒子應該沒什么問題,如此一來謝遷對王守仁回京為兵部右侍郎之事采取了默認的態度。
但是,王守仁跟沈溪是同科進士,很多人看來年輕氣盛,認為以他現在的造詣遠沒到能擔當兵部部堂的地步,以至于朝中很多人對王守仁不是那么服氣,尤其是那些自認在朝兢兢業業資歷深厚的老儒官。
王守仁進京城第一件事是到兵部履職,他本有去求見皇帝的打算,但同時也知道要面圣不那么容易。
下午他先上了奏疏,在兵部跟左侍郎陸完接洽后,等差不多散班時,先一步離開,往沈府府上求見。
這些日子沈溪基本沒見過外客,王守仁到來他卻不得不見,這位不管怎么說也是他一手舉薦的新任侍郎,屬于直屬屬下,再加上他要用休沐的方式表達對皇帝的不滿,在不能到兵部履職時,新任王守仁便要承擔起很大的責任。
沈溪沒有裝模作樣在病榻上見王守仁,而是選擇在書房見客。
王守仁本來以為沈溪真的病了,他在外地得知的情況不多,等見到沈溪后,才發現自己的頂頭上司紅光滿面,立即醒悟沈溪病休不過是借口,就算真的染上什么病也不需要長期留在家中。
“……伯安兄一路辛苦了。”
沈溪非常客氣,他跟王守仁是同榜進士,因為那一屆出了鬻題案,使得殿試后沒有安排庶吉士的選拔,王守仁因不在鼎甲而失去進翰林院的機會。
不過這沒有妨礙王守仁之后在朝中升遷順風順水,甚至劉瑾當政時,王守仁都沒遭到太大的打壓,便在于沈溪在朝中斡旋,還有王守仁本身能力和關系背景皆都不俗。
王守仁對沈溪非常恭謹,沒有表現出同年進士甚至是兄長的傲慢。
作為沈溪的下屬,王守仁先將這次履職的情況大概一說,沈溪擺了擺手:“最近我不能回兵部,那邊的事,你跟陸侍郎商議著處置便可,以伯安兄的能力,處理兵部事務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守仁擺手道:“沈尚書實在是抬舉在下了。”
沈溪對王守仁的能力很贊賞,而王守仁對自己的本事卻有一定懷疑,便在于之前幾年他一直都在外當官,沒有接觸過部堂事,再加上現在朝廷權力構架復雜,皇帝基本不問朝事,劉瑾和張苑相繼在司禮監坐大,對朝事指手畫腳,再加上現在沈溪這個尚書身兼兩職又休沐在家,他都不知自己這個兵部右侍郎該怎么做才好。
沈溪笑道:“其實伯安兄不需要困擾,之前我對陛下提出要請辭兵部職務卻為陛下所拒,按照陛下意思是兵部事務由兩位侍郎來處理便可,若伯安兄有何不明白的,只管問陸侍郎。你也可當他便是兵部尚書,因為之前兵部多數事務都是由他來定。”
經過沈溪提點后,王守仁稍微琢磨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連連點頭。
就當暫時兵部尚書空缺,把兵部左侍郎陸完當作是兵部主事人看待,而他就是給陸完打下手的……
明白這一層,王守仁對自己的職位有了更深的了解,這是一個比兵部右侍郎本身更為重要的差事,甚至可以當左侍郎看待,實打實的兵部二把手。
不過他對此事還是抱著謹慎的態度,顯然不覺得沈溪就是個作壁上觀、什么事都不管的傀儡尚書,他很清楚沈溪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有沈溪在,兵部之事主要還是以沈溪意志為主,重大事情要沈溪來點頭,再上報朝廷獲得批準。
二人又交談幾句,涉及西北軍政事務,沈溪刻意沒有提及這次從宣府調兵之事。
沈溪有意無意地問道:“伯安兄回朝后,是否先去見過謝閣老?”
王守仁臉上露出訝異之色:“聽聞謝閣老染恙,在家休養,在下實在不好打擾,便未前去拜訪。”
沈溪點頭:“謝老之事,你該有所耳聞,這件事跟陛下之前從西北和京營調兵平叛有關,中原叛亂情況不明,很多事暫時沒法定下來,或許叛亂要經幾月后才能徹底平息。”
王守仁問道:“那沈尚書近來可有領兵出征的打算?”
聽到這個問題,沈溪臉色稍微有些凝滯,顯然作為朝官應該知道關于在他是否出兵問題上引起的一系列糾紛,王守仁直接問出來,若說其完全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