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倦怠,沈溪對朝事也就沒那么上心,他更想享受幾天安逸平靜的生活,偎著燈紅酒綠,派遣心中抑郁。
馬憐所住小院內,正有一隊舞女獻舞。
沈溪微微瞇著眼,搖曳紅色的燭光顯得分外凄迷,也因微微的醉意,讓眼前一切都變得不那么真實。
馬憐在為沈溪斟酒。
沈溪稱病不出的這段時間,她少有機會見到沈溪……如今在她眼里,能見到沈溪也是一種幸福和榮幸。
在不多的相處時間里,她要傾盡全力讓沈溪沉醉于眼前的生活,對她多幾分眷戀,似乎這便是她生命的全部。
“……老爺,這些丫頭都是從江南找來的,身子骨很柔韌,模樣也挺清秀,比之北地胭脂更為婉約可人,老爺若喜歡的話,奴會讓家人再送一些過來,兄長在江南有一些人脈關系……”
馬憐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
她對于自己背后有馬家支持很慶幸,覺得終于找到能籠絡住沈溪的方式,今后她在沈溪身邊不再是形單影只。
沈溪語氣輕柔:“我不是說過,不必送來嗎?”
馬憐螓首微頷,帶著幾分嬌怯:“奴不是很懂朝堂規矩,但奴知老爺平時很忙碌,若到奴這里來還不能做到愜意,完全放松身心,老爺將來又怎會眷顧?這些丫頭不是什么名門閨秀,基本是貧苦人家出生,她們不跟老爺,將來也要到大戶人家為奴為婢,能跟著老爺是她們的福氣……”
沈溪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即搖頭道:“是福是禍連我自己都不知,你又如何知曉?”
馬憐微笑著再次為沈溪斟上一杯酒,道:“老爺能疼惜她們,就是她們的福氣,若她們沒法得到老爺的垂青,那就是不幸,一切都看她們自己的造化。”
正說話間,一曲終了!
幾名舞女停下舞姿,聘婷施禮后款款走了過來,從她們切合韻律的曼妙腳步來看,不是普通民女,經過嚴格的訓練,絕非朝夕之功,一舉一動都顯得那么的清新雅致,動作更是整齊劃一,讓人嘆為觀止。
“你們還不過來為爺斟酒?”
馬憐輕聲吩咐一句,幾名舞女走到桌前站成一排,其中一女走到沈溪另一側,為他倒上酒。
舉止優雅,連沈溪這樣對審美極度苛刻之人,也會覺得眼前女子美麗動人,放到后世都是九十分以上的存在,不由收攝心神,不敢多想。
馬憐道:“在這些丫頭中,小蕓算是最貼心的一個,她是商戶出身,祖籍臨安,今年年方十五,家道中落后賣身秦樓,輾轉流落到揚州,學藝六年,琴棋書畫歌舞無不精通,且是清倌人,我兄長目睹后驚為天人,高價買下送到京城……這是她首次到北方,望老爺憐惜。”
給沈溪倒酒的女子娉婷施禮:“奴婢見過爺。”
馬憐道:“老爺,她們沒得您的寵幸,得到后才能稱呼您為主子,現在不過只是幾個沒開竅的丫頭,不懂事,老爺將來要好好調教一番,奴也會幫著您。”
被馬憐這么一說,名叫小蕓的女孩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以她的年歲早就明白馬憐說的是什么,也知眼前的年輕男子對自己意味著什么。
沈溪淡淡一笑,卻微微搖頭:“人很好,風華正茂,可她們應該有自己的人生才對。”
馬憐道:“老爺,她們不過是奴婢,掛著賤籍一輩子沒機會出頭……她們跟奴的情況還有所不同,奴有老爺當靠山,她們卻無依無靠,就算讓她們走出這扇門,又能往何處?最終不是要淪落風塵?”
沈溪被馬憐一番話說得一怔,隨即觸動他的惻隱之心,眼前這一幕不過是這個時代的悲哀現狀,女子一出生,命運似乎就被規劃好,娘家和夫家兩扇門間對接,一旦中途出差錯,跳出這道軌跡,意味著她們的人生將徹底失去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