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張苑,既怕許泰和江彬在這次戰事中立下大功,影響他在皇帝跟前的地位,又在緊鑼密鼓籌謀江南權力,這幾日都自顧不暇,找朱厚照說事都能簡則簡,讓小擰子和張永等人產生疑慮。
這天張永找到小擰子,二人在宮外私宅商議有關南京之事,當張永提出來后,小擰子嚇了一大跳。
即便小擰子再有心,也沒膽量染指權力,尤其還是南京小朝廷的權力,且小擰子不太理解張永為何要這么做,他說話的語氣和神色,如同被張永拉下水一般。
“……張公公,咱做奴婢的,伺候好陛下便能得隆寵和權力,江南那地方是咱能伸手的嗎?如果這件事被陛下知道,咱恐怕吃不了兜著走啊。”
小擰子雖然深得朱厚照信任,這方面甚至連張苑都妒忌有加,但小擰子到底年歲小,加上沒多少學問,只是靠一點小機靈在皇帝跟前做事,使得他在很多事上經驗不足,缺乏大局觀和做事的底蘊。
張永道:“擰公公,你若不清楚內情,那鄙人可以告訴你,現在江南權力格局發生變化,先皇時委命的幾位南京實權人物,基本都被劉瑾整下去了,本來劉瑾想牢牢把控江南局勢,但奈何很快就被沈大人扳倒,去年朝廷忙于西北戰事,江南權力便一直處于混亂……”
小擰子皺眉:“這跟咱家有何關系?”
張永恨其不爭:“難道你沒看出來,江南權力的歸屬決定了朝中的話語權嗎?你當為何這兩年東南沿海倭寇這般猖獗?乃因江南一大幫人爭權奪利,致無心平亂,至于什么張氏外戚縱容等等,不過是起個推波助瀾的作用,究其根本還是南京權力層不作為。”
小擰子眉頭緊皺:“先皇時從來不會出這種幺蛾子,為何陛下登基后老是碰到……”
張永冷笑一聲:“還不是因為這幾年朝中各大勢力沒有真正定型……張苑不是有能耐之人,他跟劉瑾相比差遠了,對韃靼之戰中甚至半道被發配去守皇陵,現在看來若非陛下惦記,便是有人在背后說了他的好話,否則斷不會如此快便回朝廷……你說他回朝后能第一時間把注意力轉到江南?”
“再說沈大人,若他權傾朝野,隨便在陛下跟前提一句,南京兵部和守備、鎮守太監等職就能定下來,權力自然落到他手上,但他卻不作為,好像是要告訴天下人,他無心爭奪官場利益。”
“至于謝于喬,過去幾年江南權柄實際上是操控于他手,不過他拔擢起來的全是老邁昏庸之臣,不等陛下出手,光是內斗,便消耗嚴重,謝閣老在控制朝局上,不那么得心應手,他在朝中的聲望還有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皆遠不及沈大人。”
張永侃侃而談,所說之事,基本都是稍微用心就能看到的,小擰子琢磨后便明白張永并無虛言。
京城官場尚且形成幾大勢力,過去幾年中占據上風的沈溪要么在外領兵,要么回京后多數時間稱病不出,似有意避開官場紛爭,使得中樞權力逐漸落到謝遷手中,看起來朝野一團和睦,但其實在謝遷管理下的文官集團內部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很多老臣都不服謝遷,只是不會表現出來罷了。
張永道:“所以說,擰公公,如果咱不去爭的話,就會便宜了張苑,你說他得勢對咱有何好處?現在京城內官中,能跟他斗一斗的人,除了鄙人,就屬擰公公您,咱手上既有東廠,又掌握了跟陛下說話的渠道,作何要便宜張苑?”
“這個……”
小擰子本來不想爭奪南京小朝廷的權力,但被張永如此分析一番,便覺得有幾分道理,甚至有些心動。
畢竟京城內監的情況,小擰子看得很清楚,不過現在他的勢力到底沒有大到可以壟斷什么的地步,以至于他只能隨遇而安,甚至跟張苑的爭鋒也因近來張苑不斷示好和妥協,變得緩和起來。
小擰子為難地道:“問題是最近張苑沒表現出要跟咱家爭的意思,相處時和和氣氣,為了江南……那八竿子打不著的地方,咱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