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馬九走后,徹底放下心來,變得更加熱情了:“唐先生,現在這里就剩下你我,在下不敢隱瞞,其實在下乃一女子!”說話間,已將發冠摘下,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展現在唐寅眼前。
此女面帶桃花,望向唐寅的目光中帶著一汪春水,讓唐寅不敢與之直視。
“閣下請自重。”
唐寅對于眼前這架勢不太適應,直接側過身,表明自己的立場。
女子道:“此番為沈尚書送禮,乃我家老爺之意……我家老爺知道沈尚書不喜金銀珠寶,特地讓小女子準備了一些書畫,唐先生乃個中方家,不知可否幫忙掌掌眼呢?”
唐寅板著臉:“在下早說過沈尚書不會收禮,你怎就不聽呢?”
剛才還能言善辯,對那些送禮人虛言恐嚇的唐寅,這會兒卻有些詞窮,不知該如何回絕一個對他表達“善意”的女子。
女子道:“唐先生所言,沈尚書不肯收受禮物,乃是怕在軍中造成不良影響,百姓知曉后會壞了他的名聲。不過現在送禮人都已被趕出營地外,旁人知曉必稱頌沈尚書和唐先生清正廉明……妾身攜帶的書畫方便輕巧,沒人知曉,而且這不是送禮,只是交由沈尚書鑒賞,待沈尚書把玩后,可將書畫完璧歸趙。”
唐寅側目打量女子,用憤世嫉俗的口吻道:“你以為自己做事滴水不漏,面面俱到,卻不知外面有多少人盯著沈尚書的一舉一動,稍有風吹草動,便會天下皆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誠不欺余!”
女子被唐寅斥責,卻未有任何著惱,微微搖頭:“其實這一切不過就是名聲,不是嗎?沈尚書在朝為官,應該明白這官場中禮尚往來的道理,沈尚書自己也不是一步便走到今天的位置,也有諸如劉尚書、馬尚書、謝閣老等人的欣賞和栽培,而我家老爺不過是希望能得到沈尚書欣賞……若是我家老爺沒那能力,也不會有此非分之想。既如此,沈尚書何不給個機會,讓我家老爺表現一番呢?”
女子好像在說一件嚴肅的事情,“大明本就是人情社會,朝廷雖禁止結黨營私,卻不阻止官員間正常交往,下官給上官送禮,臣子給天子送禮,都屬人之常情。若是沈尚書覺得小女子送來的禮物,讓他感到困擾,那不如將這些禮物……包括我,一并作為收藏先寄存某處,只等他有時間去取,并無不妥!”
“什么?”
唐寅聽到這說辭,感覺自己腦袋瓜不夠用了。
禮物并不需要即刻出手,而是先送到一個地方,讓接受禮物的人另找時間“取”,如此既避免被人發現污了名聲,又有時間通過考察送禮人的能力和品行,來決定是否收禮,可以說完全不承擔任何風險。
女子道:“難道小女子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說話間,女子走到唐寅面前,含情脈脈地望著他:“小女子其實自小就對唐先生仰慕有加,若是能跟唐先生相知相識,甚至春風一度,也不枉……”
“打住!”
唐寅馬上感覺不對味了,剛才還說把自己打包給沈溪,但一轉眼便扯到他身上,唐寅覺得自己成為了被利用的棋子。
女子眼圈微微一紅,楚楚道:“唐先生莫要以為小女子在言笑,只要您一句話,無論是營地內,還是營地外,小女子都可掃榻以待,至于小女子送來的禮物,也可全部交給唐先生處置……”
說話間,女子用渴望的眼神看向唐寅。
唐寅心動不已,畢竟出征在外,跟妻子分開很久了,軍中不比在地方當官,平日連個母耗子都見不到,更別說是如此天香國色的女人,現在這個女人還表現出予取予求的姿態,以他那狂放不羈的性格當然會心動。
唐寅拂袖道:“何其荒唐,你來給沈尚書送禮,便是亂朝廷法度,沈尚書沒有追究便是好的,卻來這套?你把本官當作什么人了?”
女子抬起頭,義正詞嚴道:“小女子自然是把唐先生當作值得全心信賴之人……唐先生文才武略,在沈尚書帳下效命,將來必是將相之才,小女子憑何不能追求仰慕的男子?而且禮物雖然是要送給沈尚書,但沈尚書明言拒絕,如此送給唐先生自無不可……在小女子看來,禮物送給唐先生,或許比送給沈尚書起到的作用更大。”
唐寅很著急,感覺一陣無力,心想:“明明是歪理,為何那么難以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