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搖頭:“這不是你應該擔心的問題,陛下出征經過深思熟慮,應該準備充足……難道每件事都要我親自去安排?”
言語間,沈溪對朱厚照領兵沒想干涉,似有任由其自生自滅的意思,這跟以前沈溪對朝廷以及皇帝的盡心盡責大相徑庭。
云柳自能聽出沈溪話語中透露出的消極意味,不過她不敢造次,尤其是評價沈溪對皇帝的態度。
云柳又把南京有關備戰的情況說明,隨即恭敬領命,等候沈溪進一步吩咐。
沈溪對此戰不太熱衷,淡淡一笑:“寧王兵馬數量眾多,但基本是以招安的匪寇和臨時招募農民組建的軍隊為主,陛下征調南京兵馬,最少會統率十萬大軍出征,其實沒什么好擔心的。”
云柳點了點頭:“若正面交戰,寧王應該不是對手,就怕出什么意外。”
沈溪道:“能有什么意外?寧王這次被迫應戰,給他準備的時間并不充分,無論是將領還是兵馬,又或者兵器,跟朝廷平叛大軍都有巨大差距,另外還有張永和魏國公等人都不是吃素的,特別是張永,在我身邊做了那么久參軍,難道沒從中學到點什么嗎?”
云柳低下頭:“現在看來,南京方面準備并不充分……陛下出兵前,南京城里歌舞升平,一旦防備都沒有。聽說關于寧王謀逆之事魏國公早有察覺,卻一直不跟朝廷奏報,此番也是偶然跟張公公提及,才由張公公進言,通過陛下身邊的擰公公將事情揭破。”
沈溪望著云柳,笑了笑:“怎么,你擔心這一戰陛下會輸?”
云柳道:“卑職不敢妄加揣測。”
沈溪笑著道:“陛下是輸是贏,并不在我考慮范圍內,哪怕他真輸了,也無生命危險,對他來說反而算是一種難得的歷練。我這幾年征戰沙場,一方面為陛下贏得江山穩固,另一方面卻也招致陛下猜忌,陛下急于證明自己的軍事才能,我有何理由阻擋呢?”
云柳聞言沉默下來。
沈溪再道:“寧王謀反,對我來說其實也很棘手,光靠幾千或者是上萬兵馬并不足以平叛,要我領兵的話,至少需要五萬精兵才有信心平亂。”
“大人!?”
云柳沒料到沈溪對寧王謀反如此看重,好像比對付草原上虎狼之師都更加謹慎。
沈溪道:“平內亂,尤其是藩王之亂,跟平北疆或者海疆不同,要看是否贏得民心……寧王對官員和將領的策反隨時都在進行,就算朝廷兵馬占據天時地利人和也未必能輕言勝利,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了,或許你前腳殺到對方城塞之下,后腳自家后院便著火,都有可能。”
云柳雖然不能完全理解沈溪所說,但以她的智慧還是能明白一些。
皇族內部紛爭,正如沈溪所言,不是民族矛盾或者國與國的戰爭可以相比。
如同靖難之役,對于臣子來說他們不需要考慮誰正義誰邪惡的問題,反正誰當皇帝他們都是大臣,有野心的臣子反而會做出一些改變局勢的事情來,并非單純靠戰場交鋒便可以解決問題。
這也是魏國公先前對寧王造反漠不關心的重要原因。
沈溪嘆道:“所以我不想牽扯進這場戰爭中,若陛下能平寧王亂固然好,不需要對我的依賴便能取得大捷,證明陛下真的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以后我在朝中遭受的壓力也會小許多。”
“即便陛下出什么狀況,從這里到江西并不遠,帆船借助蒸汽機的動力,五六天時間就能趕到增援,何須擔心?”
“卑職明白了。”
云柳終于釋然,不需要再為皇帝領兵可能遭遇失敗而憂心忡忡。
沈溪道:“每件事,我都會考慮前因后果,或許正是因為太過瞻前顧后吧,以至于到現在都碌碌無為……不過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已無法像以前那般可以隨心所欲大展拳腳,做事小心謹慎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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