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見梁儲不言,而沈溪也沒有發表意見的意思,揚聲道:“如此說來,你們不反對吧?”
兵部尚書王瓊道:“陛下,跟佛郎機人交戰之事當從長計議,此事關系重大,兩國之間以前并無太多往來……”
朱厚照抬手示意,不許王瓊說下去,道:“朕知道你們在想什么,本來在這個問題上,戰或和都可以,朕也是深思熟慮后才想起來,佛郎機人今天可以跟我們和談,明日又可能支持海盜、倭寇跟我們交戰,他們會搶奪我們海岸線上的島嶼,在那里囤積人馬和物資,隨時威脅大明疆土安定。”
這話說出來,在場大臣沒法反駁。
畢竟佛郎機人以前就這樣,朝秦暮楚,跟大明經歷了戰——和——戰——和的過程,雙方基本是只談利益,不講原則。
加之大明臣民堅持天朝上國的思想,沒人看得起佛郎機國,這也跟沈溪屢次挫敗佛郎機人的陰謀有關。
朱厚照道:“你們不反對吧?沈尚書,你覺得呢?”
沈溪搖頭道:“此事陛下不該問臣。”
“嗯?”朱厚照又皺起眉頭,這話,跟之前沈溪評價有關廢后之事一樣,讓他難免會多想。
朱厚照明白,若他改變初衷跟佛郎機人開戰,其實等于是把沈溪陷入不仁不義的境地,本來草簽的協約現在基本作廢,以后跟佛郎機人沒法再正常進行貿易。
朱厚照眉頭緊皺,顯然沈溪的態度,讓他覺得難辦。
他一邊想打壓沈溪,讓沈溪的威信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同時對佛郎機人的戰爭,又必須仰仗沈溪,如此便產生了一種矛盾……既要打壓,又要充分利用沈溪的統兵才能,如此跟佛郎機的戰事中才有勝算,這是一個悖論。
王瓊道:“陛下,為今之計,當先調查佛郎機人的情況,以甄別是否有必要跟他們一戰。”
“是啊,陛下。”
靳貴出列道,“若連佛郎機人的動向都不清楚,哪怕我們派出海船,也未必能找到佛郎機國……臣查閱萬國圖志,并未找到關于佛郎機人的任何記載……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今連對手是個什么情況都不知,不可貿然開戰啊。”
靳貴雖然只是一提,沒太細說,但在場大臣卻意識到,朱厚照公布要跟佛郎機人交戰前,應該是讓靳貴或者翰林院的人查閱過佛郎機國的情況,為開戰做準備。
靳貴明確告訴朱厚照,除非佛郎機人主動來戰,不然帶兵出海找到佛郎機國,并非易事。
朱厚照站起來,道怒:“沈尚書,之前提出跟佛郎機交戰之人可是你,為何你現在保持沉默?可是覺得紅毛番人可信?跟他們簽訂貿易協定就能高枕無憂?”
一連串問題拋給沈溪,沈溪神色淡然:“跟佛郎機人開戰也可,但耗費巨大,僅人力物力用度就要以千萬兩銀子計!從準備到完成,最短三年,最長則要十年……”
沈溪的意思是,你作為皇帝不是想靠武力解決佛郎機人的問題,并且為你攫取源源不斷的資源嗎?現在我明確告訴你,要想獲得這些,得先跟佛郎機人斷絕一切貿易往來,再拿出一千萬兩銀子以上的費用進行籌備,最快也要三年后才能看到效益,也就是說這三年時間里大明君臣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且還怕最后出征佛郎機國及其領地,以失敗告終,那此前所有投入都會打水漂。
朱厚照聽到后很不高興,這跟他的預想有極大不同,道:“沈尚書之前不是說一年左右就能戰勝他們?”
沈溪道:“回陛下,今日朝堂上商定出兵事宜,到從大明軍港出兵,中間就需要一兩個月時間進行準備,出兵后船隊遠航抵達佛郎機國或者是其于海外控制的銀礦之所,耗費時日則需十個月甚至一年。”
“到達彼岸,就算能在短短一月內完成戰事,也得用半年到一年時間對占領之地進行整合,同時招募土著對銀礦進行開采、冶煉、運送和裝船,再用一年左右時間運回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