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點了點頭,說道:“張卿奏來。”
張惟賢奏道:“萬歲命微臣整頓京營,經初查,京營中占役、虛冒、賣閑、包操等弊甚多,十余萬人馬,老弱竟占一半……”
“微臣殫精竭慮,亦憂心有負萬歲,敢請萬歲選派能員,協助軍政。”張惟賢深深低下頭去,顯得十分羞愧。
朱由校的表情沉重起來,說道:“勛戚、宦官、豪強,還有京營諸將,竟敢如此?張卿能查其弊,卻無清除的鐵膽剛毅,推諉責任,有罪!”
“臣有罪,請萬歲責罰。”張惟賢也不辯解,態度老實。
朱由校哼了一聲,說道:“且罰俸半年,以觀后效。”
“臣謝主隆恩。”張惟賢跪倒磕頭,神情沮喪。
朱由校目光掃視群臣,最后停在了兵科都給事中楊漣身上,顏色稍霽,說道:“楊卿剛正,不殉私情,清查整頓京營積弊,非卿不可。”
楊漣略微想了一下,出班跪倒,“微臣愿協助軍政,為陛下分憂。”
“好。”朱由校贊了一聲,朗聲道:“楊漣公忠體國,著加兵部侍郎銜,賜尚方寶劍,即日起整頓京營,協理軍政。”
“臣謝主隆恩。”楊漣叩頭領旨。
朱由校含笑頜首,抬手示意楊漣平身,和熙的目光掃視過殿內群臣,朗朗的聲音在殿中回蕩。
“諸卿皆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乃國家棟梁之才。朕雖不全識,但也了解一些眾卿所長。人盡其才,朕所希望,眾卿也要體會朕心,實心任事,為朕分憂。”
說著,朱由校把目光投注到左僉都御史左光斗身上,“左卿領直隸屯田事時,所上《三因十四議》奏疏井井有條,后水利大興,北人始知藝稻。此造福萬民之舉,勞苦功高。”
左光斗躬身拜謝,“微臣不敢居功,此乃陛下英明,詔悉允行,萬民之幸。”
朱由校笑了笑,說道:“獲罪內官劉朝曾偽托令旨,向左卿索戚畹廢莊。卿不啟封還拒之,可見左卿之清正嚴明。”
抬了抬手,止住左光斗的謙謝,朱由校繼續說道:“陜西乃邊防重地,九邊獨占其四。然天災頻仍,干旱尤為嚴重。萬歷十年、十四年,幾乎遍及全省。此乃不知水利,難抗天災之故。左卿以為然否?”
左光斗躬身答道:“陛下所言甚是。不知水利則一年而地荒,二年而民徙,三年而地與民盡矣。今欲使旱不為災,澇不為害,惟有興水利一法。”
“善。”朱由校點頭稱贊,說道:“左卿可愿任職陜西巡撫,牧民一方,為朕分憂,為民造福?”
左光斗一時沒想好,臉現猶豫之色。
朱由校瞇了下眼睛,說道:“陜西有六位藩王,因莊田侵占,違法亂紀,頗有些民怨沸騰。左卿可是畏難,不敢觸犯天潢宗藩?”
左光斗遲疑的不是這個,但皇帝這么一說,他再不接受任命,便等于坐實了這個嫌疑。
“臣愿巡撫陜西,為萬歲分憂,綱正法紀,解民困苦。”左光斗躬身領命。
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楊漣剛正不阿,那就去整頓京營,收拾那些勛戚、權貴、宦官、豪強,還有京營諸將,反正他不怕得罪人。
左光斗除了認死理兒,還是水利專家,對屯田事宜很在行,那就去治理陜西。再去和那些侵田亂法的宗藩斗上一斗,爭取將農民起義的源頭消除于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