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金錢蒙蔽雙眼的這幫家伙,卻忘了這已經不是地方官府在獨力清查,東廠也涉入其中。
所以,一個月的寬赦期剛過,得到東廠情報的各地方官府便開始從重從嚴懲處不法。
按照朝廷的最新命令,逾期瞞報不報,沒有清退補繳者,有功名的一律革除,有優免的一律取消,還要罰沒其一半財產,并杖五十,枷號示眾三日。
處罰重不重?從歷史上來數,還真不是最嚴最狠的。
漢武帝時,凡查實偷稅者,除沒收其全部錢財外,還要罰戍邊一年;
唐朝后期為防止茶葉的販私偷稅,制定了嚴厲的處罰規定:“私鬻(賣)三犯皆三百斤,乃論死;長行群旅,茶雖少皆死……”;
宋朝法律規定,凡販賣私鹽偷逃稅的,販一兩以上“決杖十五”;敢于暴力抗稅,“持杖盜販私鹽,三人以上,持杖及頭首并處死”。販賣私茶“一斤即杖一百,販至二十斤以上棄市,販私酒“五斗處死”。
元朝私販鹽、茶、酒等貨物與偷稅者同罪,均“杖七十,徒二年,財產一半沒官”。
就連鄰居不告發偷稅,也要杖一百,“諸匿(偷)稅者,物貨一半沒官,于沒官物內一半付告人充賞。
明朝懲治偷逃鹽、茶等重要稅收的刑罰有所減輕,但經濟處罰依然很嚴厲。即使偷逃小稅,處罰也毫不含糊,一旦偷稅則要罰鈔千貫。
不管是私販貨物偷稅,還是隱漏田畝偷稅,在性質上都是一樣的,并沒有本質的區別。
一個個平日道貌岸然、風度儒雅的鄉宦和生員,很快就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除功名、罰沒一半財產、打屁股、枷號示眾,這一連串從政治、經濟,再到個人尊嚴的嚴刑峻法,把不法鄉宦和生員的遮羞布毫不客氣地給扯了下來。
“……素負清名者,其華屋園林,佳城南畝,無不攬名勝,連阡陌;其立身行事,不知尚德尚齒……”
“……營營逐利,雖有陶朱猗頓之富,日事干請,如饑犬乞憐……”。
與不留情面的嚴懲重罰相配合,《大明論壇》也是加大力度,口誅筆伐,痛揭劣紳生員的種種不法。
別看平常人五人六,又稱詩書門第,又稱行善之家的,可看他們干的事情,貪婪無恥,與餓狗無異。
這罵得可真是夠狠,懲處時也不給絲毫體面。什么斯文書生,什么兩榜士紳,就是要你們斯文掃地,臉面丟光。
伴隨著嚴厲打擊,由北直隸和南京京營調動的官兵,也分駐江南八府,用刀把子、槍桿子鎮住了將興而未興的噪動。
這個時候,那些勢惡土豪、違法士紳才真正看出朝廷的鐵腕,皇上的決心。
被嚴懲的心懷怨忿,卻只能噤聲收斂;心存僥幸的恐懼憂慮,趕忙向官府自首求寬,生恐晚上一步,便遭到打擊摧磨。
但此時,新任江蘇巡撫魏廣微正在嘉善縣,由縣令劉理順相陪,為受寵若驚得如在夢中的鄭元進父子授匾祝賀。
在鞭炮鼓樂聲中,御筆親題的“勤完國課,奉公守法”牌匾高高掛于門楣,蓋著的紅布掀開,彰顯著鄭家所獲的殊榮。
“萬歲,萬歲,萬萬歲!”鄭元進和鄭少康跪倒在地,三拜叩首。
就因為自己謹小慎微,從朝廷打擊“聞香教余孽”看出端倪。既不敢有拖欠,更不與其他劣紳土豪交結鬧事,賦稅錢糧也早早繳清,竟有這般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