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沉吟了一下,說道:“先請孫師前來。”
宮人領命而去,很快就把孫承宗喚到近前。
“微臣恭祝萬歲元旦如意,萬壽如疆。”孫承宗躬身施禮,先給皇帝“拜年”。
朱由校笑著說道:“朕也祝孫師身體康健,多為朕分憂。賜座。”
孫承宗謝過之后,坐在繡墩之上,恭謹地等著皇上說話。
別看朱由校沒派孫承宗去遼東,但這一年來兵部事務繁雜,他動動嘴,下下旨,提提建議,下面還不知道怎么忙碌勞累呢!
“一年來孫師辛苦了。”朱由校看著孫承宗鬢邊的白發,有些唏噓地說道:“奢安之亂,東虜猖獗,征戰乃國家大事,往后幾年孫師怕是也難得清閑。”
孫承宗拱手道:“全仗萬歲籌謀策劃,國勢方日見起色,微臣力所能及,何敢言辛苦二字?”
朱由校搖了搖頭,說道:“籌謀策劃簡單,但要落實卻要勞心費力。孫師和袁師一在內一在外,朕才放心遼東戰事。東虜的弱點已經暴露,只要不急不躁地壓制消耗,朕看有個三五年便可不戰而勝。”
孫承宗輕輕頜首,說道:“壓制消耗確實在不斷削弱東虜的實力,但要徹底平滅,還是要收復失地,更加有力地進行逼迫。”
朱由校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戰而勝只是個比方,朕知道要犁庭掃穴,還是要與東虜打上幾場硬仗的。但這要量力而行,萬萬急不得。只要國家內部整頓好,憑大明的實力,東虜是絕對沒有勝算的。”
孫承宗沉吟了一下,說道:“大明積弊甚深,微臣豈能不知?可急于求治的話,難免有操切之嫌。微臣肺腑之言,還望萬歲明鑒。”
朱由校垂下眼簾,他自然知道孫承宗所說的操切和急于求治表示的什么。
今年,嗯,應該是去年了。所推出的“清屯充餉”,以及對違法士紳的處置,都是以嚴厲的方式進行的。可以說,在明朝的皇帝中,這樣做的也是不多的。
殺士坑儒,昏君之名嘛?!朱由校心中冷笑了幾聲,臉上卻又恢復了和煦的笑容,說道:“孫師之言,朕記下了。”
虛心納諫,堅決不改。朱由校對這個辦法可是喜歡得很,誰要敢再頂風上,還是要毫不留情地打擊。
又隨便聊了幾句,孫承宗才在群臣或羨或妒的目光中,退了回去。
新的一年啊,已經有了鐵腕震懾,改革的深化應該會順利許多吧?
朱由校環視著宴會上的群臣,不易覺察地瞇了下眼睛。
朱聿鍵坐在桌前,注意力并不在教坊司的歌舞表演上。他的目光不時投到皇帝身上,思緒不斷。
按理說,皇帝親自派人把他和唐王世子從牢籠中解救出來,并送到京師宗學學習,應該是比較重視的。
但來到京師后,皇帝并沒有召見。只是派內官傳過話,一是讓唐世子好好休養身體,其次則是要他好好學習,日后再有任用。
對此,朱聿鍵覺得皇帝的態度沒變,但對自己的學識卻不是很滿意。從《大明論壇》上,他也揣摩到了皇帝的一些喜好,對“經世致用”有了更深的認識。
好吧,宗學里既然是皇帝安排的科目,又指定了他要專攻的經濟管理科,那就好好學,讓皇帝滿意就是。
而皇帝一直沒有召見的另一個原因,朱聿鍵覺得應該是輩份問題。皇帝可能覺了見了面不好叫,但朱聿鍵卻一點也沒有要當大輩的意思。
就在朱聿鍵頭一次見到皇帝,有些胡思亂想的時候,內官前來召見,皇帝終于點到他的名字了。
用終于不太恰當,朱由校也沒多召臣子近前。孫承宗、徐光啟、李起元、畢自肅、陶朗先,以及已遞告老辭呈的首輔韓爌,可都是金字塔尖的重臣。
宗室召見的,朱聿鍵卻是頭一個。可能皇帝也覺得這么長時間了,也該當面兒說上幾句了。
朱聿鍵趕忙上前,躬身施禮,“微臣恭祝萬歲元旦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