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朱由校不得不承認袁世振這一招兒非常厲害,直指人心的弱點。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綱法”推出后,鹽商為了取得世襲經營的資格,爭先恐后地交納鹽稅。逃跑的鹽商,也紛紛回來重操舊業。
有問題啊,短期雖然使兩淮鹽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增加了鹽課收入。但這個世襲加壟斷,卻等于是顆定時炸彈,早晚會帶來大麻煩。
劉若愚講說完畢,朱由校也得出了本能的結論。不用仔細研究,他就知道鹽商為什么那么富,老百姓吃鹽為什么那么貴了。
但現在好象不是改革鹽政的時候,或者說不宜大改。
首先,綱法的弊端還沒有暴露得太過明顯,鹽商還沒到清朝時那般囂張跋扈的時候;
其次,新政實施不到十年,開中法所欠鹽商的引鹽還未還清,政府不好言而無信;
最后一點則最關鍵,朱由校還不知道這里面的水有多深。
這其中包含的東西可太多了,比如有多少官員已經與鹽商勾結,形成了利益團體;又有多少私鹽在擠占官鹽的市場,官鹽為什么競爭不過私鹽……
恐怕朕要下密旨,調查一下各地的鹽價,還要讓東廠的耳目多打探官員與鹽商的情況了。
朱由校沒有馬上作出決定,而“淮粵之爭”的癥結又是在劃區引鹽上,先解決這個問題再說。
總歸是對大明的鹽政情況了解得還不夠,朱由校保持謹慎地無可厚菲。
劉若愚剛剛告退,戶部派來的官員便奉召趕來。
按理說,明朝中后期之后,實行的是鹽法道制度,即“巡撫都御史與布政司參議官委定一員專管鹽法”,戶部只管將鹽課入庫,并不直接管理鹽政。
但皇帝要詢問,戶部還是找出了熟悉鹽政的官員,盡管官職不是很大。
林運代在戶部已打熬了十幾年,案牘勞形,相貌比實際年齡要老,卻還只是個郎中。
此次奉召入宮,也是皇帝著急,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他才得了這個機會。
心中既忐忑又興奮,林運代入內叩見,很意外地是還得了個繡墩坐,更讓他誠惶誠恐。
朱由校倒沒在意官職的大小,他需要好好了解一下鹽政,覺得時間很長,站著回奏有些別扭。
只是略微思索,皇帝便開始提問,首先是比較基礎的,全國產鹽區有幾個,鹽區下大概有多少鹽場。
林運代是真的比較熟悉鹽務,斜簽著身子,恭謹地一一作答。
皇帝繼續詢問,有的簡單,有的復雜。林運代也打起精神,力爭答得準確,以便讓皇帝滿意。
時間過得很快,隨著對鹽務的了解,皇帝的問題也更加深入,最后終于問到了引界劃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