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嚴懲拖欠隱漏賦稅的士紳,以及在清屯充餉中的一些阻撓者,經過《大明論壇》的刊載宣傳,極大地震懾了其余。
如果沒有報紙,某某被抄家流放,甚至是被就地正法,不知道何時才能擴散開來,或許也沒人關心某個縣的某個土財主的入罪和被殺。
所以,新一期的報紙上所刊載的商會覲見、皇帝圣訓,很快就在大明掀起了巨大的震動。
官商勾結不是什么新問題,甚至可以說在太祖洪武一朝之后,便又重新開始出現。明朝中期之后,則更是篷勃發展、日益壯大。
對于越來越強大的官商集團,大明皇帝并沒有坐視。從嘉靖開始,到天啟皇帝,展開持續了近百年的君臣爭斗。
萬歷“貪鄙”,張居正的名聲也不好。原因很簡單,觸動了官商集團的利益,遭到了他們的大肆詆毀和肆意污蔑。
現在,少年皇帝又繼承了萬歷爺爺的“貪鄙”品質,準備完成爺爺的遺志,把“皇上愛珠玉”進行到底。
驕縱不法,貪冒無已,利欲熏心,貪婪無恥……少年皇帝對官商的惡意滿滿,通過這些毫不留情的斥罵,昭然若揭地表現了出來。
皇帝這是又要下手了呀!有人惶惶不安,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忿恨相當,也有人事不關己。
也就在這一期的報紙上,還有一個轟動性的消息,在官場上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吏治,吏治,是朱由校一直在攪盡腦汁要解決的問題。而吏轉官的章程推出,則代表著他的認識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吏治”嘛,說得多清楚,差不多就是“胥吏”的治理。
可以說朱由校的認識提高了,目光卻下沉了,注意到了地方政治的最底層——那些永無出息的胥吏。
其實,這也是朱由校的現代人思維在影響著他。如同封建時代所分的“士農工商”這四民分野,在他看來,只是從業不同,并沒有誰高誰下。
同樣的,他覺官和吏不都是政府公務員嘛,憑什么要分入流和不入流,憑什么要給“吏”加上諸多的歧視性規定,讓他們永無出頭之日。
而從辦事能力來看,科舉出身的官員哪有胥吏純熟?說白了,官是管人的。吏則是干活兒的,具有專門知識,屬于技術官僚。
不能說胥吏好了,天下就治。但處于基層的胥吏,卻正是政策能否落到實處的關鍵所在。
“朝廷擬定‘吏轉官’常制,任職兩年以上、無污跡……朝廷擬取消‘吏不得科舉、無出身’等限制,以及‘官吏流品’之分……”
官吏殊途,主要原因便在于中國歷史上的流品觀念。比如教書的先生,衙門里的辦事文員,現代人看來是職業不同。但在古代,卻在行業與行業之間,又分出了清濁高下。
再比如文武官員,雖然都是官,官階品級也可能相等。但有流品作怪,文官武官在人們心目中卻又有分別。
所以,打破“流品”觀念,也是朱由校的深遠考慮。否則,雖然他是文武并重,但官場上、社會上的思維和看法,卻是背道而馳。
階級可以有,流品要消除。盡管改變人們的思維,改變歷史形成的傳統觀念,將是一個長期而艱巨的任務。可你不去開始,永遠也不可能有改變。
當然,使胥吏有了出頭的機會和空間,并不是就能使胥吏都自愛上進,但朱由校也并沒有這樣的奢望。
就象給官員加了俸祿,也不能杜絕貪瀆是一樣的道理。
但打破“流品”觀念,制定“吏轉官”的相關制度,也確實會使某些有才干的胥吏有了前途。
別人不知道,朱由校可是知道一個九品小吏是如何在明末展露出忠貞和才干,打得清軍懷疑人生的。
書讀得好,能考中進士,卻并不一定有實干之才,更不一定有忠貞之心。
屢仕不第,做一個不入流又被官員瞧不起的胥吏,卻不一定就真的人品卑污。興許,很多胥吏倒要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員干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