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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簸終于停了下來,隨著艙門被打開,本不熱烈的陽光射了進來,但卻刺亮的讓趙懷一等人睜不開眼睛。
在寧遠城下,趙懷一殺了個建奴大官,然后在幾近崩潰中象死狗般窩在土坑里一動不動。
建奴敗退下去,當他是死人;明軍出城追擊,也當他是斷氣的。徹底打掃戰場時,才發現趙懷一還活著。
而象他一樣在槍林彈雨中裝死的,卻也有幾十人。再加上受傷未逃掉的,一并成為了明軍的俘虜。
經過一番嚴格的審訊甄別,趙懷一和包衣、漢兵終于得到了優待。沒殺他們,吃喝也不缺。但只過了兩天,他們便被押上兩艘海船,駛向了未知的所在。
不是押送京師獻俘,然后被砍頭吧?包括趙懷一在內,所有人的心又懸了起來。
在提心吊膽的煎熬中,船終于停了,他們短暫地適應了并不熱烈的陽光后,終于踏上了陸地。
這是——趙懷一瞇著眼睛打量,發現這里乃是一座海港。船只眾多,碼頭上有兵丁,有百姓,聽口音卻是一樣的遼民。
“就是這些人嗎?”隨著一聲問話,趙懷一看到一個軍官走了過來,臉上胖乎乎的,似乎還帶著幾分笑容,甚是和藹的樣子。
押解的小軍官躬身施禮,答道:“回大人,這些都是原籍遼南的遼民,或是包衣,或是漢兵,為建奴所脅迫前去攻打寧遠的。”
楊杰點了點頭,笑瞇瞇的樣子讓人心生親切,挨個打量了一番,便轉頭與小軍官作了交接。
“都是我大明子民,往攻寧遠也是為奴所脅,爾等不必害怕。”楊杰沖著這些俘虜笑道:“隨本官走吧,且安心住下。”
十幾個隨行士兵上前,半押半看地帶著這些俘虜離開了碼頭。
雖然還不是很托底,但好象生命無憂,這些人都有些放下心來。
楊杰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腦子里在想著皇帝密奏中的交代。
策反解救建奴統治區的遼民,是今年的重點工作之一。
而這些俘虜按地域進行分配,一部分留在旅大受訓;另一部分則轉運皮島,也將成為諜報眼線潛入后金占領區。
建奴連遭挫敗,又被圍困封鎖,物資匱乏是肯定的。占領區的遼民本就處在奴役和壓迫之中,再加上饑寒,叛反逃脫是可以預料的事情。
這個策反的工作在楊杰看來是不困難的,但另一件絕密的工作,卻讓他不是很樂觀。
所謂絕密,可是只有皇帝和他才知道的事情。或許茍真懷也會有些消息,但密奏中皇帝卻告誡他不可令第三人知曉。
一旦有了消息,便要直接向皇帝匯報。這不僅越過了東江鎮,還越過了節制東江的登撫袁可立。
這樣的安排顯然是非同尋常的,可以想見皇帝對此存有多大的期望。
楊杰為此冥思苦想,得出的唯一結論是皇帝另有眼線諜報。而且,這個眼線諜報應該在后金潛伏,級別還不低。
建奴肯定不是了,漢官的級別比較高的——楊杰想不出來。但他認為猜想沒問題,否則沒法解釋。
其實,這不是他剛有的想法。廣寧大戰前,他和很多錦衣衛被派出去,就認為皇帝除了鎮撫司,還有別的情報渠道。只不過,沒有想得那么深而已。
“楊大人。”一聲招呼打斷了楊杰的思慮,抬頭看去,卻是孔有德。
楊杰臉上又是笑瞇瞇的神情,拱手道:“孔將軍,少見少見啊!”
孔有德對這個笑臉胖子有些發自心底的忌懼,東江鎮初建時這個笑臉胖子就把諜報偵察工作擔了起來。
曾經抓到過活的建奴進行審訊,據說就是他親自動手,扒了建奴的半張皮,那慘叫聲——
更令人打怵的是,楊杰轉眼呈上口供時,笑瞇瞇的好象什么都沒發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