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廳內氣氛凝重,在座諸人都默然不語,沉浸在剛得到消息的思考權衡和震驚之中。
本來戰事在向對明軍有利的方向發展,縱是不能短期內消滅建奴,圍困封鎖也將使其陷入更加困難的境地。
可就在這個時候,作為四方布置一環的朝鮮,卻出現了問題,令人不得不憂慮之后的影響。
消息也是剛剛得到,朝鮮綾陽君李倧聯合文武政要發動政變,廢黜其叔光海君,奪取王位。
李倧在慶運宮接受百官朝賀,頒布即位教書,大赦境內,是為朝鮮仁祖,這場政變也被稱為“仁祖反正”。
現在,李倧正在清洗大北派官僚及光海君的寵姬寵臣,并起用在光海君時期失勢的南人、西人。
而皮島眾人,包括毛文龍在內,憂慮的是朝鮮易主后,對后金和大明的態度是否會變?對今年的戰略實施又有何影響?
毛文龍緩緩開口,打破了屋內的沉寂,“依本帥看,李倧即位,或許更有利于我大明,有利于我東江。光海君忘恩被德,閣畏天命,陰懷二心,被廢或為好事。”
對于光海君,毛文龍是有怨言的。
因為光海君雖然奉大明為上國,但從自身利益出發,在薩爾滸之戰中出兵不出力,之后更是騎墻狀態。
而且,當建奴跨江追擊毛文龍殘部時,光海君為免引火燒身,還暗中指使義州府尹鄭遵配合后金合圍毛文龍于林畔,并要求毛文龍避居海島。
之后在接濟東江軍物資時,光海君也不情愿,跟擠牙膏似的一點一點的給,還老是訴苦哭窮。
如果換位思考的話,這個光海君也確實不容易。既打不過后金,又不敢對上國不敬,國家還挺窮,糧草物資實在是不好籌措。
但從毛文龍這邊看,就很不滿意了。他駐扎在皮島,相當于大明的代言人,朝鮮竟敢敷衍,實在是無禮。
王一寧聽到毛文龍這樣說,不禁皺起了眉頭,緩緩說道:“李琿襲爵外藩已十五年,倧即系親派,則該國之臣也。君臣既有定分,冠履豈容倒置。即琿果不道,亦宜聽大妃具奏,待中國更置。奚至以臣篡君,以侄廢伯?”
明朝有根深蒂固的綱常倫理觀念,王一寧便自然而然地將這場政變定性為篡位,是大逆不道。
茍真懷呵呵一笑,說道:“李倧自立,為李昖之孫,枝派頗正,繼位倒也說得過去。依某看,先靜觀其變,看李倧通奴不通奴。若是通奴,便奏請朝廷,提天兵討伐其罪;若不通奴,倒不妨建議朝廷承認其正朔。”
王一寧看著茍真懷,皺起的眉頭未解,心中也并不贊同。
茍真懷這完全是實用主義的外交策略,以朝廷對大明,對后金的態度為標準,不管政變正當不正當。
毛文龍頜首贊同,說道:“茍將軍所言極是。現下消息剛至,還未了解詳細,不急著輕下結論。但我軍要做好防范,提高警惕。鐵山、義州的百姓也暫遷至島上,以防萬一。”
“毛帥布置穩妥,下官贊成。”王一寧眉頭稍解,拱手道:“此事重大,應先報登州袁大人。”
“正當如此。”毛文龍理所當然地答應下來,他是歸袁可立節制,是頂頭上司,自然要及時匯報。
但毛文龍也要趕緊把密奏送到京師,呈給萬歲。此事確實重大,如何處置,直接影響到了平遼的戰略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