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春時節,京城中柳絮飄飛,鮮花綻放,人們已能嗅到夏天的氣息。
就在這不冷不熱,令人愜意的時光,卻刮起了一股震動官場的旋風。
品級以禮部右侍郎林堯俞、禮科左給事中劉懋為最大,再加上主客清吏司郎中、員外郎,以及提督會同館的主事,總共十五名大小官員紛紛落馬。
都察院左都御史畢自肅親自主持此件大案,東廠提供的情報,刑部主審,皇帝難得地沒在明面上動用廠衛辦案。
但誰都知道皇帝龍顏大怒,在《大明論壇》上怒斥索賄官員寡廉鮮恥,將天朝上國的臉面丟個干凈。
這樣的指斥可是非常嚴重,天朝上國啊,形象聲譽最重要了。這些官員卻在藩屬國使臣面前表現出這副貪婪無恥的嘴臉,殺之都不過分。
朱由校已經表露態度,就看刑部如何拿捏處罰的尺寸了。如果他不滿意,下一個要清理整頓的部門就輪到刑部了。
至于朝鮮使臣這邊,朱由校也算是從善如流,下詔書承認李倧的王位繼承。
但朱由校未派詔使出使,只是在詔書上說明:“俟東事稍平,査照舊例,仍遣勛戚重臣,持捧節冊,完此封典。”
也就是說,朝鮮派使奏請,并未達到全部的目的。按照幾百年來的慣例,遣詔使,頒誥命、冕服,這是一圈流程,現在卻只是一半。
朝鮮使臣不明所以,在同文館又盤桓數日,終于有人來訪,乃是禮部新晉給事中馮元飆。
作為新科進士,馮元飆初任山東鄒縣縣令,招撫黎民、醫治徐鴻儒造反后戰亂創傷,時間不算久,但政績不俗。
被調回京城后,馮元飆在禮部儀制清吏司任主事,持身甚正,并彈劾主客清吏司左給事中劉懋索賄。
這次禮部主客清吏司幾乎是被一窩端,馮元飆卻得到圣眷,一躍兩級,晉升為給事中。
馮元飆與朝鮮使臣秘談一個多時辰,外人不知談了什么。但第二天,朝鮮使臣便啟程回國了。顯然,朝鮮使臣是了解不少內情,急著回去稟報商議了。
對于大明的官員來說,朝鮮使臣如何如何,根本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但京城的政治風向,卻影響著他們的前程。
一批禮部主客清吏司的官員被拿下,彰顯的是皇帝的決心,以及長抓不懈的反腐行動。
而王三善在乾清宮被單獨召見,也意味著又一場官場震動拉開了序幕。
京察,一直是黨同伐異的工具,但今年卻是大不相同。不管何黨何派,但凡貪瀆、庸碌的官員,無不心中惴惴。
知人善任,朱由校越來越會工作,不累還能達到目的。
而登萊巡撫袁老師的密奏,又讓他可以暫不用管劉愛塔反正之事,專心于別的工作。
袁可立不愧是具有雄才大略、大胸襟、大局觀的一代名臣,盡管沒有朱由校的“未卜先知”,但對劉愛塔的反正還是得出了正確的結論。
“臣念遼陽以納降陷城,興祚之言未可憑信。又思因間用間,實兵家妙用,故加銜荅付一張,移付楊杰轉給金應魁……”
袁老師的意思很明確,盡管不能盡信劉愛塔歸降之言,但亦不能拒其千里之外。因間用間乃兵家妙用,一張加銜書信而已,盡可給劉愛塔。
而且,袁老師也贊同皇帝盡快實施行動,以免夜長夢多的顧慮。所以,他在密奏中也說明了自己的布置。
登鎮總兵張可大率兩協官兵趕赴旅大,津鎮賀贊亦率一協參戰,并與劉愛塔約期一月。
期限一到,明軍便將在長生島登陸,如劉愛塔確有反正之心,可召其軍前來見。長生島與復州距離極近,又有劉愛塔接應,可一舉攻取。
當然,除了總兵張可大率兵由海路接應外,旅大明軍也將主動出擊,牽制建奴,以利劉愛塔反正。
“當此時也,遼鎮大兵東下,旅順犄角夾攻,東江襲擾而應,遼南恢復之功似有可圖者。但謀貴萬全,兵須審勢,知彼知己,能為可勝,是又當慎圖之耳……”
看著袁老師的布置,朱由校也得挑大拇指稱贊。既不失時機,又慎重行動,高明,實在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