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鎮東進,東虜不敢出擊,可見兩次挫敗后實力大損,物資匱乏。再加上遼南、東江本部的壓迫,抽調不出足夠的兵力抵擋。他們或許還認為我軍不敢貿然光復廣寧,或許等著我軍補給線拉長,再施以突然襲擊……”
建奴好象,大概,或者還有別的顧慮,朱由校垂下眼簾,隱約覺得并不象孫老師說得那么簡單。
按照目前遼鎮的力量,一下子推進到廣寧,并不是很把握。熊廷弼比較穩健地先占右屯衛,穩固之后再伺機光復廣寧,朱由校也是同意的。
孫老師還在說著,意思是趁察哈爾部與喀爾喀部交兵,趁機收攏蒙古部眾,并使其歸化,從而壯大滿桂所率領的歸化騎兵營。
朱由校耳朵聽著,心里卻在搜尋著剛剛隱然冒出的疑惑。猛然間,他的眼睛瞪大了,終于想到了那種可能。
假報紙啊,編出調動九邊精銳入遼參戰的消息,建奴應該看到了吧?這可是重大的軍事行動,建奴不會是被嚇住了,不敢輕舉妄動吧?
朱由校瞇起了眼睛,越想越是大有可能。邊關封鎖得這么嚴密,建奴獲取情報的渠道很少很少……
王體乾上前給皇帝和孫帝師續上茶水,打斷了帝師的講述,以及皇帝的思緒。
朱由校喝了口茶水,思路已經清晰起來,覺得自己的判斷差不多是正確的。這樣的話,也許就有辦法,盡管不敢保證絕對成功。
孫老師也講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喝了兩口,再抬頭時,發現皇帝的臉色已經晴朗起來。
難道是自己的解說起到了效果,皇帝已經有了主意,不再為此而發愁了?
孫老師還未開口,朱由校已經起身,笑著說道:“孫師當值,也不必如此辛苦。有些不急的政事,壓一壓也無妨的。”
孫老師趕忙站起,拱手道:“微臣精力尚好,也不習慣于把工作壓下,讓別人勞累。”
朱由校有些無奈,轉頭對王體乾吩咐道:“把朝鮮使臣獻上的人參給孫師拿來。”
王體乾恭謹地答應著,在前引路,朱由校轉身出了值房。
孫承宗送了出來,躬身敬候,直到皇帝走遠,連宮人持的宮燈也微不可見,方才回轉。
對于皇帝的心智,孫老師這一年多來已經看得清楚。雖有操切的一面,但多數時候都表現得沉著鎮定。
特別是對目前的兩場戰事,更是表現出了超過年齡的沉穩。也正是這種不急不躁,進退合宜,使得遼東和西南的形勢在向明軍傾斜。
當然,孫承宗對于皇帝重用廠衛力量,打擊官員、士紳、地主、生員等,還是有些意見的。
雖然是財政窘迫,皇帝利用這種手段斂財也是為了戰事,可到底是壞了傳統和規矩,名聲肯定會受到影響。
一代名君,又何必污了聲名。或者手段隱秘些,或者讓人頂缸,都是選擇嘛!這帝王的心術和手段,皇帝應該懂啊?
孫承宗回到屋內想了一會兒,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提筆在手,開始處理政事。
…………………
朱由校回到乾清宮,立刻給熊廷弼寫了密信,要他盡快兵發廣寧。
未必是馬上就重兵出動,可能只是數千騎兵。但一定要做出試探,或者說是讓建奴看到明軍推進到廣寧的意圖。
虎墩兔既然要在義縣領取撫賞銀和開馬市,朱由校認為是無法制止的。瘋牛病犯了,獸醫也沒辦法。
但明軍可以推進到廣寧,依然保持與喀爾喀部的接觸和聯絡。也就是說,還是具備兩家聯手,打擊科爾沁部的可能。
同時,虎墩兔若對喀爾喀部動手,明軍接收喀爾喀部也沒有阻礙。
朱由校還讓熊廷弼把滿桂和歸化騎兵調到廣寧北部,并吸收喀爾喀所部的牧民,充當震懾虎墩兔的一股力量。
建奴多半被假報紙上的消息給嚇住了,朱由校雖然這樣判斷,可也不敢十分確定。
但遼鎮繼續東進,從時間上看,正好能夠策應劉愛塔的反正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