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臨著絕境時,往往就能激發出視死如歸的勇氣。現在的明軍就是如此,逃跑已不可能,或許還死得更快。
既然如此,那就拼掉一條命,為親人爭個衣食無憂的未來好了。
而且,本來就是久經戰陣的精銳之士,爆發出驚人的悍勇和戰力,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建奴又要進攻了!馮大鐵勒緊了肩膀上的布條,傷口的疼痛讓他不易覺察地皺了皺眉。
兵力又一次減少了,現在只剩下二百來人能夠繼續戰斗,很多人身上還著傷。防御陣地也不得不再次收縮,只剩下了方圓幾十米的區域。
槍炮聲隆隆作響,聽聲音又近了不少。馮大鐵知道,主力部隊正在沖破建奴的阻擊,奮力趕來增援。
不知道還能來得及嘛?馮大鐵的目光在地上擺放的幾十個鐵疙瘩停留了一下,又抬起頭看向友軍的陣地。
戰斗還在繼續,友軍的狀況比自己這邊還要差一些。人影晃動,喊殺聲響成一片,已經陷入了殘酷血腥的近戰廝殺。
但那桿高高豎立的軍旗,盡管被箭矢射出了不少孔沒事,卻還在醒目而驕傲地迎風飄揚。
目光又轉,馮大鐵掃視著土丘下面、防御線處枕籍的尸體。那里面有建奴的,也有自己的袍澤的。但更多的,還是建奴。
“值了!”馮大鐵吐氣開聲,簡短而有力地說出了兩個字。
“值了,太他娘…的值了。”旁邊響起了附和,引得馮大鐵轉頭去看。
一個絡腮胡子的兵丁將鐵面具掀開了一條縫,正小心翼翼地點著嘴上的煙卷,不知道是哪里得到,珍藏了多久,煙卷有些皺巴和歪扭。
嘿嘿,絡腮胡子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才看到注目良久的長官,不由得干笑兩聲,說道:“長官,某至少打死打死五個建奴。”
看著絡腮胡子,馮大鐵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抽煙。這是違反規定的,特別是身處戰場,容易把自己或隊友身上的火藥點著。
槍炮聲更加近了,甚至還能聽到喊殺之聲,但建奴的進攻又開始了。
軍旗——馮大鐵的目光掃過友軍陣地,槍聲已經停止,雖然還有人影在糾纏廝殺,但軍旗已經不見了。
馮大鐵心中一痛,但很快就移開了目光,戴著鐵面具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用力揮起的手臂,以及手中染血的軍刀,指向建奴沖來的方向。
“開火!”略帶嘶啞的聲音下達了命令,隨后便被一陣轟鳴聲所掩蓋了下去。
號角聲嗚咽如泣,槍炮聲轟響似雷,激戰又一次展開……
“特穆慎帶人阻住來援敵人,屯岱率人繼續猛攻土丘。”薩哈廉咬著牙下達命令。
官路上,增援的明軍以戰車為先導,已經出現在視野里。
佛朗機炮一輪急射,在火光閃爍和白煙升騰中,接連噴射出無數霰…彈,將試圖阻擋前進的己軍士兵打得七零八落。
接著,在喊殺聲中,端著刺刀的明軍士兵越過戰車,勇猛地向前沖殺,離這片戰場越來越近。
精心策劃,損兵折將,到最后卻連這股孤立突出的敵人都不能全部消滅,這對己方士氣的打擊是極為沉重的。
薩哈廉絕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決定孤注一擲,再扔進去上千人馬,也一定要達到起初作戰的目的。
隨著命令下達,一大隊建奴撲向了官道。槍聲、炮聲、喊殺聲震天動地,箭矢和鉛彈在空中來回激射,血肉在迸濺,人命在消失。
而明軍車陣噴吐著火焰,象一頭怪獸,只是稍微被阻了片刻,便又頑強地向前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