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永芳還想著盡最后一份忠心,對現下的形勢提出自己的意見,要找范文程商議一下。
時間不大,范文程便趕來相見,神情積郁,一副不得志的死樣兒。
覺得自己飽讀詩書,覺得自己文韜武略,覺得自己能在后金得到器重。畢竟在一群野蠻人當中,自己算是鶴立雞群,才華出眾。
要說自己不僅算是賣力,連賣命都算得上了。可卻得不到重用,只是個小小的官兒,還凈遭到女真人的歧視,有時候甚至是污辱。
可范文程的忍辱負重和厚顏無恥在歷史上可是出了名的,連老婆被莽古爾泰霸占,都不敢放個屁。
“卑職見過額附大人。”范文程過到屋內,恭謹地給李永芳施禮。
李永芳點了點頭,伸手讓了一下,說道:“文程,不必多禮,坐下敘話。”
范文程落座之后,便隨手接過李永芳遞過的《大明論壇》報,只是看了兩眼,便臉現驚詫,皺起了眉頭。
好半晌,范文程將報紙放下,沉聲道:“這是明廷對大人的陰謀。”
李永芳苦笑了一下,說道:“某也知道,但那又如何?若是以前,此等伎倆傷不了某的一根汗毛,可現在嘛——”
范文程自然知道形勢大變,努爾哈赤正在怒火攻心的氣頭上,這個自告等于火上澆油,李永芳的前景不妙。
“暫且放下此事。”李永芳也很無奈,擺了擺手,說道:“現下的形勢,某不說你也清楚。連遭挫敗,軍力大損,不能再分散布署用兵了。”
范文程深以為然,緩緩說道:“收縮至遼沈是個好計策,但建州呢,汗王恐怕哪個都不會放棄。”
李永芳沉吟著說道:“建州有兩旗人馬,應可保無虞。遼沈集結六旗,明軍也未必敢輕易進犯。能挺過一兩年的話,說不定形勢會有改觀。”
原來是打著龜縮待變的心思,這倒與自己不謀而合。
范文程輕輕頜首,拱手道:“額駙此計甚好。論實力,大金確實差大明遠矣。說句悲觀的話,若大明不是積弊甚深,君昏臣暗,朝堂爭斗不休,將懈兵疲,早前的勝利亦不可得。”
停頓了一下,范文程又補充道:“暫時收縮,靜候其變,正是對付大明的妙計。積弊叢叢豈是短時間內能夠改變,君私、官私、將私豈是旦夕可改?每當遼東形勢穩定,或有勝機時,明廷必然會有黨爭,此不變之規律。”
李永芳微笑點頭,說道:“那文程可愿與某一起向汗王進言?”
范文程出人意料地搖了搖頭,說道:“卑職不贊成由額駙大人進言。”
“這是為何?”李永芳有些驚訝,有些不悅地看著范文程。
范文程并不慌張,緩緩說道:“此時由額駙和卑職建言,恐怕適得其反。如果由其他人來說,才能令汗王聽從。”
李永芳捋須沉思,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努爾哈赤正對漢人漢官極度猜疑,正確的意見也聽不進去,反倒會激起逆反心理。
“現下最合適的人贊,卑職覺得非四貝勒不可。”范文程也不藏掖,直接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人選。
李永芳想了想,也表示贊同。
這也不難猜,后金四大貝勒,代善重傷未愈,莽古爾泰成了半個廢人,阿敏估計是死翹翹了,只剩下了皇太極。
李永芳和范文程還不知道皇太極在鎮江堡下吃癟的事情,皇太極也真不想張揚此事,但努爾哈赤卻還是知道了。
內奸嗎,算是吧!別看四大貝勒表面上挺融洽,但暗地里誰不覬覦汗位?
就說代善吧,雖被廢了儲位,但他的勢力最強,他的威望最高,他的年齡最大,他是努爾哈赤第一個大福晉所生的唯一皇子(兄長褚英已死),他是最有可能繼承父位登基為汗的。
莽古爾泰不用想了,手中已無一旗人馬,形同廢人一個。
阿敏完蛋了,雖然未見尸首,但卻與死了無異。
這樣一來,就是代善和皇太極二人的競爭。正白旗里傾向代善的肯定是有,把皇太極的事情偷偷泄露,或許就是代善所派,或許是向代善賣好。
無論是怎樣的內情,反正努爾哈赤通過代善知曉了此事。
“此乃明廷的詭計,區區伎倆,就想離間我父子?”努爾哈赤思索之后,作出了反應,對此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