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珠沒有那么多話,多數時候只是在靜靜地觀察,靜靜地傾聽。
在路上她和達爾罕學了一些漢話,又籍口年幼時便被蒙古人擄去,得到了官府文書,似乎蒙混了過去。
她當然不知道,明廷并不是很擔心奸細的潛入,而是易進難出,不給間諜回去報告的機會。
不說話也不代表海蘭珠內心的震撼,她和布木布泰也有同樣的疑惑。龐大的帝國,人口眾多,穿布衣用鐵鍋喝茶水,為什么會在遼東被后金屢次打敗呢?
這個問題,連達爾罕都不能準確回答。畢竟,他也只是個經常去馬市,從別人口中對明朝略有了解,只能算是皮毛的膚淺印象。
“來了大明,怕是回不去草原了。”達爾罕不止一次地發出慨嘆,這是實情,可能連他們泄漏了身份,也會成為獻俘禮的一員,被砍頭示眾呢!
“到了大明京城,你就離開吧!”海蘭珠也不止一次地跟達爾罕說過,神情不似作偽,她這樣的年紀和閱歷,也不會作偽。
對此,達爾罕只是苦笑,并不作出明確的回答。但他把隨身攜帶的金銀分多次都換成了銀幣,分成了三袋,每人身上都有。
前途的渺茫未知,讓三人的話越來越少,但還只能往前走,這就是生而為人的無奈吧!
直到在路上客棧休息的時候,一個熟人過來打招呼,才讓三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來。
“你們走得這么慢哪!”正是那個在團山堡外同行的中年人,還是一樣的熱情豪爽。
達爾罕趕忙拱手施禮,擠出笑臉解釋道:“是小泰暈船,我們在天津歇息了兩天。沒想到又遇上了,真是巧啊!”
中年人哈哈一笑,說道:“本來說好的同去京師,沒想到乘船不同,還是應了驗,這就是天意。”
“對,對,天意啊!”達爾罕伸手相讓,“請坐,請坐,一起吃。”
中年人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說道:“官府給了安置銀,去到京師是足夠的,這某來請。”
達爾罕趕忙爭搶道:“路上還要麻煩你多照顧,怎好讓你掏錢。”
中年人一擺手,說道:“某在天津遇到了熟人,得知京師的親友安好,這心里就有底了。你們怕是還不知以后如何,就別跟我爭搶了。”
達爾罕趕忙表示感謝,也不太過客氣。
“這飯菜雖說做得一般,可比在遼東,還有草原強多了。”中年人又點了兩個菜,要了壺酒,和達爾罕邊喝邊聊。
“那是,那是。”達爾罕別的不太覺得,只是這酒比馬市上便宜多了,在草原上更是難得喝到。
布木布泰暗自腹誹,一盤菜嘛,就幾塊肉,全是菜,哪有草原上吃肉那么大方。
海蘭珠卻吃得挺有滋味,草原上果蔬極多,采摘的也都是野菜,做出來的味道也沒有這里的好吃。
“到了京城,那酒樓的菜肴就更美味了。”中年人的動作停了下來,似乎在回味,隨后苦笑一聲,“十幾年了,沒想到還能回到故土,見到親人……”
到了大明的京城,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父親母親和兄長?是和親人一起死,還是會有別的轉機?那個努克,或許能幫上點忙吧?
海蘭珠也停了下來,想到的卻是另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