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失地一笑,皇帝輕撫著額頭,想著發行國債的可能。
為了生產、制造、運輸充足的彈藥物資,以備大反攻之用,早在兩個月前,天津衛的兵器火藥局已經開工生產。
支起一個攤子,便是一大筆花費。盡管產量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可這錢也花得令人發愁。
這場戰爭就是單方面的投入,沒有任何收益,西南的平叛戰爭也是一樣。盡管從長遠來看,戰爭勝利后的回報也是豐厚的。
廣闊無邊的土地、豐富的出產,遼東是個好地方,開發的潛力巨大。
但前景再好,眼前的難關要如何渡過?
抄家的收入逐漸減少,老虎蒼蠅一起打,也不能改變這樣的趨勢。
清屯充餉還在進行,但也只是能保證其它北方邊鎮的花費;鏡子、銀行、市舶司、鈔關等亂七八糟的收入,加在一起還是令人欣慰的,可也不夠遼東和西南兩場戰爭的耗費。
之所以把獻俘禮搞得隆重而盛大,朱由校也在為發行國債作準備。勝利的希望大增,百姓才舍得把辛苦錢作個長線投資。
但面對社會全體發行國債,朱由校并不是很贊同。
所謂能者多勞,升斗小民能攢下幾兩銀子相當不容易,而對權貴富豪,卻是九牛一筆,白扔了也沒有絲毫的影響。
海商總會、中華商會、江南商會,以及在京城急吼吼等著朝廷回信兒的長江商幫。只要皇帝一句話,肯定會踴躍積極,無償捐輸也大有可能。
可皇帝還有另外的想法,那就是需要發行國債,準確地說是“平遼債”,來凝聚大明的人心。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句話在當時,還是沒有的,皇帝剽竊過來,也沒有絲毫的臉紅。
為什么明亡時,無論是勛貴豪富,還是人口占大多數的平頭百姓,多數都充當了冷漠的看客?特別是江南士紳,只有在剃發易服時,才爆發出了一股猛氣。
從古至今,王朝更替,意味著什么?只是換個效忠的主子,換個交納賦稅的官府嗎?
這樣的思維不僅在封建時代存在,就是在近代,又何嘗不是占著一席之地?
從明朝滅亡時,多數人們的表現,朱由校得出了結論。明亡后流亡日本的朱之瑜作為歷史的見證人,也在所著中寫出了真實的原因。
“崇禎末年,縉紳罪惡貫盈,百姓痛之入骨髓,莫不有‘時日曷喪,及汝偕亡’之心。故流賊至而內外響應,逆虜入而迎刃破竹。”
說白了,人們對明末的政權已經沒有太多的留戀。抱著的是“管他是誰來統治,再壞又能怎樣”的心理。
明亡的最大推手就是自身的**,天災**已經使百姓處在生死之間,可朝廷沒有撫恤救濟,還在加派遼東三餉。
李自成也不是多有謀略,多么英明,而是朝廷不斷地把饑民推到了他的身邊。
只一句“均田免賦”,只一聲“闖王來了不納糧”,就有了屢敗屢起的資本,有了越來越多的追隨者。
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問題,崇禎是可憐的,可也更是可恨的。人心盡失,陪著他自掛東南枝的,只有王承恩一個宦官而已。
不要以為老百姓好欺負,最軟弱。他們既有貪利之欲,又有報復之心,對不顧他們死活的朝廷,袖手旁觀,甚至上前再加把力,就是他們怨念積郁的爆發。
所謂“其心既變,川決山崩”,篾視并苛待他們,最后的結果就是山河變色,中原淪于腥膻。
既有貪利之欲,也是人的本性使然,朱由校并不覺得怎樣。他也不寄希望于愛國情操,以及慷慨激昂的宣傳口號。
一個百姓感念的朝廷,一個百姓愛戴稱頌的皇帝,其實并不難做到。因為大明的老百姓要求并不高,能做一“太平犬”就不會揭竿而起。
而平遼不僅是朝廷的事情,也是和老百姓有關系的,通過“平遼債”的發行,或許能達到這個目的。
朱由校思慮已定,拿起紙筆,刷刷點點給畢自嚴、吳大章寫著密信。兩大銀行的領導,發行“平遼債”怎么能讓他們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