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真懷繼續侃侃而談,但對于毛文龍來說,卻是警誡。
“寧遠伯與戚大帥治兵不同,戚大帥以制度,寧遠伯倚仗個人威望,對將士獎賞很厚,以榮華富貴激勵之,卻難持之長遠。故其部將得富貴后多暮氣難振,再無進取之心。”
“先前之戰場健兒,先是怯戰,后又掩敗為功、殺良冒功,功業由盛而衰,卻也不算意外了。”
“萬歷三十四年,寧遠伯將已‘生聚日繁、至六萬四千余家”的寬甸等六堡’,以‘地孤懸難守’放棄之……”
茍真懷如數家珍般的講述,讓毛文龍心中凜然,牢牢記住,不敢或忘。
雖說茍真懷的話不能完全代表皇帝,但對毛文龍來說,也是警誡。因為,自古以來的帝王,確實很顧忌這些。
看看統率“岳家軍”的岳飛是什么下場,難道你毛文龍鎮守遼東的話,還想弄出個“毛家軍”?
再看看寧遠伯李成梁,那是真有野心。養寇自重,安插親信,建奴叛明,以至遼東淪陷,他難辭其咎。
至于什么“地孤懸難守”,其實就是畏難怯戰。大明國土,豈容輕棄?皇帝曾經這樣說過,你毛文龍最好別犯。
心中警醒之余,毛文龍也暗自慶幸,更有幾分欣喜。
聽茍真懷這番告誡,萬歲顯然是要把鎮守遼東的重任交給他,交給東江鎮了。
“毛帥。”茍真懷收住了話頭,看了毛文龍一眼,笑道:“現在,圣君在位,實是咱們的福氣,大明將士的福氣。”
“茍將軍所言極是。”毛文龍拱了拱手,說道:“萬歲圣明,我等才無后顧之憂,只有竭死報效皇恩。”
茍真懷也拱了拱手,笑著對毛文龍說道:“李成梁得封寧遠伯時,何等艱難!當今圣上文武并重,毛帥卻比寧遠伯更加幸運。”
毛文龍心中大喜,封爵可是武將最高的心愿,且是多不可達的奢求。
李成梁戰功卓著,先后加封為左都督、太子太保、世襲衛指揮使,到了封無可封之時,才得了個流爵(非世襲)寧遠伯。兩三年后,再立大功,才轉為世襲爵位、歲俸八百石。
除了戰功彪炳,李成梁為封爵可是走了很多的門路,花費了巨量的錢財,才讓朝中文官松口通過。
茍真懷的這番話,已經表示得很明確。你是武將,只管打好你的仗,有功自然有封賞,也不用你打點鉆營,萬歲都是心知肚明的。
而就毛文龍現在的職銜,還沒到世襲衛指揮使,離封爵還差著一層。但萬歲已有此心思,你就好好努力吧!
“皇恩浩蕩,圣上英明,豈吝封侯之賞?”茍真懷頗有深意地看了毛文龍一眼,說道:“平遼是勝利在望了,可滅奴嘛,豈非一朝一夕之功?奴爾干都司,圣上也不認為是‘地孤懸難守’。”
原來如此,毛文龍用力點了點頭。
只要朝廷肯投入,保證軍隊糧餉充足,把奴爾干都司之地都占領,也不是太困難。
也就是說,以后立功的機會多著呢,封伯封侯也不是白日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