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利不能感受太多,他只是悲傷、痛苦。他明白應激事件造成的痛苦在機器世界里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有效糾正,讓大腦的一些部分糾正另一些部分所犯的錯誤。
這是人類進化出的優勢。理論上它在變的更豐富,更強大,相比動物,人類擁有更近期進化出的大腦皮層系統,不會因為看一部恐怖片就相信吸血鬼會在半夜咬斷自己的脖子。
可事實卻沒有那么樂觀,很多人的大腦在承受極端感受的困擾,并且無法通過自主意識控制他們趨向毀滅。
莎梅爾的就醫紀錄幾乎就是一張抑郁癥死亡通知書,在約翰出生時就預告了眼下的離別,不是車禍、不是手術意外、不是病毒感染,莎梅爾死于自殺。自殺的原因是一種叫做抑郁癥的病因依舊不明的疾病。
他終于明白莎梅爾服用的那些大小不一的藥丸不是什么保持40多歲容顏不老的基因美容藥,而是一些怎么吃都沒有用,逐漸加量才能維持正常生活的精神類藥物。
最后他看到了醫生紀錄中的一段視頻,他原本不想點開,但想到那也許是一段催眠治療的視頻,為了在病人醒來后可以看到自己潛意識表現而錄制的,他又覺得自己必須打開看一下。
雖然他不想看到自己妻子催眠后的樣子,但他還是打開了。
那不是莎梅爾的治療視頻,而是約翰房間被他們故意不再使用的監測器錄下的視頻。
約翰坐在床上右手撫摸墻壁,一次,兩次,三次,然后再從開始的地方往門的方向一次,兩次,三次。
視頻時長21分鐘,約翰把這些動作反復做,反復做,一直做了21分鐘,除了孩子的父親或母親,還有誰會看完這樣一組循環播放的鏡頭。
他想起約翰在餐桌前和自己玩猜積木游戲,每次都是同一個數字:8。
他又想起從何塞辦公室出來那天回到家看見約翰在院子里搬弄根本不可能搬動的花盆,沿著花園三個角落反復丈量腳步。
他想到杰琳娜憂心忡忡的告訴他約翰注意力可能有些問題。
最后他的意識停留在艾菲婭的側臉,雖然看不見她的眼睛,但是弗利現在完全明白了,她的眼睛在盯著約翰——奇怪的舉止。
該死。弗利咒罵道。
你永遠不知道生活什么時候把你放逐到絕望的邊境,上帝什么時候做了放棄你的決定。
等弗利漸漸恢復理智,羞愧和悲痛同時向他涌來。
莎梅爾沒有接約翰放學那天,自己早該發現出現了什么問題。
也許那一天她已經試圖自殺。
至于原因,數據器顯示的很清楚,雙相障礙,最近幾年又變成了抑郁障礙,時好時壞,莎梅爾很堅強,但是抑郁癥就像認定她一樣,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