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別塔不僅僅是為了讓人們說不同的語言,她想起霍華德洛夫克拉夫特曾說過,世上最仁慈的事莫過于人類無法將其所思所想全部貫穿聯系起來。
當我們真能把所有那些相互分離的知識拼湊到一起時,展現在我們面前的真實世界以及人類在其中的處境將會令我們要么陷入瘋狂,要么從可怕的光明中逃到安寧、黑暗的新世紀。
如果弗利可以為此做些什么,他會怎么想呢,艾菲婭不明白,她好像丟失了一些東西,昨晚到現在一直處在一種茫然的輕飄飄的狀態中,既不能集中注意力思考也不能讓思考進一步深入,就好像被鎖定在一種水平上,到了那條水平線時鐘就停滯不前。
對她而言,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考慮,眼前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喜歡他,從一開始相遇她就知道,而究竟是怎樣的命運安排讓彼此離開對方再也沒有想過要找到彼此呢。
她應該憎恨嗎如今時過境遷,約翰就快到入學的年齡。
如今弗利的生活看上去一團糟,而她根本不能體諒和理解,她想知道是不是該繼續喜歡弗利,想知道是不是要去喜歡他,一個自身難保生活一團糟的男人。
又偏偏是這樣的時刻,簡直不能更糟了,哪怕他結婚有孩子都不至于讓艾菲婭如此不安,偏偏他的妻子死了,死于自殺,偏偏他最重要的約翰還有一點問題。
艾菲婭清楚自己沒有這種能力判斷對與錯,人類沒有這種能力。
從書店出來,弗利送她回家,然后她知道他要回家照顧孩子,做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這些都和她沒有關系,這樣的感覺不僅糟糕而且根本就是一種折磨。
最后,她躺在床上,窗外的風帶著果樹的香甜,還是有東西在看著她,看著她從浴室走進房間,濕答答的頭發靠在枕頭上,她精疲力竭,睡意漸濃,卻有把錘子在敲打自己的大腦,找不到答案她不能停止這種敲打。
和前一晚不同的是,她清楚這個窺視著她的東西是弗利,是她腦中弗利的眼睛。
人真是太自私了,艾菲婭想到,作為一個人她應該為弗利擔憂,應該為弗利難受才是對的,可是她知道不是這樣,不完全是這樣。
占大多數的想法是,她想知道為什么弗利當初沒有聯系她,現在這樣的時候她應該和弗利保持怎樣的關系。
她想到弗利的身體,擁抱時冰涼的手掌,她抱著被子閉上眼睛,試圖告訴自己,不要想這些。
下雨的夜晚,花香四溢,她伸出手指拂過他的后背,在他入睡的朦朧中將他喚醒,他拉過她的手放在腹部,那里平坦如一片開闊的草原。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窺視著房間的視線愈發灼熱,艾菲婭頓時驚醒。
該死,她咒罵自己。仿佛私密的享樂被眾人圍觀般羞恥和氣憤。
緊接著理智拿回主導權,這些事情也許都不是真的,而是,弗利出現了精神問題。
在經歷母親死亡,朋友自殺,妻子自殺,何況約翰的精神問題究竟遺傳自他的母親還是索德爾家族,按照弗利現在的狀態更可能是遺傳自他,幻想型人格還是精神分裂癥,她沒辦法分清楚。
“我沒想到你會答應跟我們合作。”
“你沒想到我以為一切都在你們預料之中。”
“保險和報酬下午就會落實,具體還有一些操作我一會就告訴你。”
“好。”
弗利后來想起這一天時,對青口凌美有些同情,這種感覺僅限男女之間,與水母計劃中她所扮演的角色毫無關系。
可是在那一天他的冷靜異乎尋常,根本不像個人。
“你和醫生約了什么時候手術”
“三天后,早上。”
“在那之前我們需要對你做一次測試,原本你應該去我們那邊,但是考慮到”
青口凌美停頓了幾秒。“萬一你通過某種方式找到了記憶中的地方和水母計劃的其他人,這對整件事而言危險重重,簡單點說,新的神經系統也許能找到之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