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母女合照的相框,被擦拭的一塵不染。
否則,江又靈又怎么會去求一個對他而言,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掛了線,他便把手機還了回去。
旁邊正在抽煙的叔舅愣了一下:“這么快?你媽怎么說?”
江又靈搖了搖頭。
這時,手機又響了。
叔舅只好止住話頭,接聽,不停地說:“嗯!唉,對!啊?不回來?”
“噢……這樣啊,那……好,你放心看好孩子。”
“好好好……沒事,你放心……”
江又靈走開幾步,站到窗戶邊,扶著有些變形的金屬窗框推了一把,滋啦——
外頭的光清凌凌的照景來,外頭的樹梢上,幾只鳥雀被這噪音驚的撲棱著翅膀要飛走,見到窗口露出來的人,卻都不走了,齊刷刷落回樹梢上。
有只呆頭愣腦黃鶯的爪子沒踩穩,吧嗒一下滑下去,掉到半空才好險止住了勢頭,撲棱棱的飛回來。
樹上的鳥齊刷刷的轉過頭來看它,黃鶯被嚇的一跳,慫慫的往旁邊縮了兩步。
江又靈目光淡淡的,那聲音讓他心中有些煩躁。
窗外恰巧傳來翅膀的撲棱聲,他便閑極無聊的掃了眼動靜的源頭。
一群鳥立時息聲靜氣,挺著胸牌整整齊齊站成一排,迎接首長閱兵似的。
江又靈靜靜的看了兩秒,習以為常的移開視線。
鳥雀們卻因為這一眼,胸膛挺得更高了,各個兒像被皇帝提了扁牌的庶民,自豪的祖宗十八代都放光彩。
眼見叔舅的電話一時打不完,他瞧了瞧天色,想著若是阿婆醒了沒人照看,抬腳就往回走。
樹上的小家伙們見著大人物一走,老老實實立正一會兒,呼啦一聲全飛了,一群鳥唧唧喳喳的滿醫院亂躥,雀躍的很。
清清脆脆的鳥鳴聲也不擾人,像春天里鉆出來的嫩芽兒,反添了些鮮活朝氣。
黎家叔舅掛了電話,看著小孩兒的背影嘆了口氣:“這個淑蘭啊......真不像話。”
“苦了這孩子了。”
……
回到病房,剛一開門,就聽見阿婆的聲音:“阿靈啊,是你嗎?”
這世上沒有比這個人更了解他的了,即使病著,也能聽著腳步聲把他認出來。
那聲音很細,平日里的中氣像被抽干了,虛弱得江又靈心里發酸。
他猛地推開門,三步并兩步跨過去,俯過身去,把臉頰擱在老人枕頭邊,輕聲問:“阿婆,有沒有不舒服?”
阿婆臉色還有些蒼白,睜開的眼睛里卻盛著慈祥的笑意:“沒有,阿靈別擔心,我這睡了一晚上啊,感覺好多了。”
她說著,還扯著嘴角,略顯吃力的氣沖他笑。
“都怪阿婆不爭氣,讓我們阿靈受苦了,這幾天沒吃好吧?看你這臉色,又沒睡好吧?又做噩夢啦?”
江又靈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說話,心中鼓鼓脹脹的,又酸的不行,一時間百味陳雜。
“吃的挺好,看看,還給您帶了雞湯。”
他說著,小心翼翼的將老人家扶起來,老人家聽了很是開心,聲音都亮了點,小孩兒似的笑:“阿靈給我燉的呀?”
阿婆還虛弱著,話說的很慢,卻含著滿滿的喜意:“那阿婆可得好好嘗嘗......”她說著,卻咳嗽起來,一聲接一聲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