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突然被輕輕拍了拍，手掌上的暖意隔著單薄的衣物傳到冰涼的皮膚上。
江又靈轉動脖子，感覺到針刺一樣尖銳的疼痛。
沉默的中年人咬著煙屁股，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旁邊。
他沒有絲毫出聲的**，低下頭，目光落在蜷縮在他膝蓋上的貍花，起伏的皮毛上。
她陪著他一夜，已經睡著了。
這時，門開了。
兩個沉默的男人，不約而同的望過去。
江又靈猛地站起來，麻木的腿讓他蹌踉幾步，險些摔在地上。
貍花一下子驚醒了，坐立起來，喵了一聲，爪子勾著布料，艱難的攀爬到他肩膀上。
白大褂喘著氣，摘下藍色的帽子，露出滿頭花白的頭發。
貍花瑟縮了一下。
他帶著血絲的眼睛抬起來，看到他們，眼神里滿滿的疲憊和冷漠。
“算是救回來了。”
所有人都出了一口氣，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渾身的麻木感涌上來，江又靈甚至感到有些脫力。
“你們也別高興的太早。”老醫生淡淡的打擊：“鎮子里的醫療條件還是太差了，儀器也好，醫生也罷，扛不起這種病。”
“你們要想她還多活幾天，趁早轉院，這回她病情突然惡化，能救回純屬僥幸了，來要不是我正好退休回來，這次又有點運氣，基本上沒一點別的可能了。”醫生慢慢的走了幾步，緩緩靠在椅子上，像是類急了，有些老年斑的眼皮聳拉著，幾乎要閉上。
“以這里的藥品儲備，最多能再支持個兩三天，要轉院盡快，醫院也能給你們聯系。”
“當然，”他手里提著藍帽子，在膝蓋上敲了敲，聲音更冷淡了兩分：“你們要覺得反正也沒的治了，去了還費錢，不想轉院也行。”
“轉院，明天就轉！”江又靈突然出聲，他扯下肩膀上的貍花兒，輕輕放在椅子上。
那醫生皺了下眉：“誰讓你帶貓來醫院的！簡直胡鬧！”
江又靈不吭聲，沉默的走過去，站在醫生面前，盯著他花白的頭發，臉上是同醫生幾乎如出一轍的冷淡。
白大褂皺著眉頭，一臉厭倦的看他，冷笑：“怎么，還想跟我理論？”
江又靈搖搖頭，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扎扎實實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謝謝......”
“謝謝！”
老醫生猝不及防，愣在當場，然后火燒屁股似的猛地從椅子上竄起來：“快起來！你這是干什么？”
叔舅也完全沒心理準備，嘴里的煙一下子掉在地上，伸出手來，上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老醫生拖人拖不起來，往邊上瞪了他一眼：“還不過來幫忙！把他拉起來！這像什么樣子！”
方圓十里，此時寂靜一片，一整夜，沒一只蟲兒敢吱聲。
江又靈抬起頭，額頭上一片紅：“謝謝你救她。”
兩人把他拖起來，按在椅子上，他還感到有些眩暈，眼睛卻仍盯著老醫生。
“我也沒作什么......職責而已”他說著，左顧右盼，然后將本該丟掉的一次性藍帽子往頭上一蓋，專門繞開江又靈，急急忙忙離開了。
江又靈坐在那，貍花在椅子上一蹌一蹌的走過來，蹭了蹭他的手背。
他垂下睫毛，摸了摸她。
“外婆，還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