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少婦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我丈夫說女人不能拋頭露面,不穿這樣不讓出門的。”
張昀只能無語,他真好奇楚天行是怎么把人騙到手的。
※※※
少婦頭前引路,三人在金雞坊蜘蛛網一樣的巷陌里穿行不定。這里縱橫交錯,每個轉角看起來都差不多,張昀心想難怪沒人找得到他,住在這種地方能被人找到才有鬼了。
幸虧今天有人帶路。
他們最后拐進了一家幽僻的小院。
“Darling(英語:親愛的),我回來了?”
于是張昀又一次見到了楚天行。
他站在四面都被開成了菜園的院子里,正在跟一枚地瓜較勁,似乎是想把它挖出來,可它偏偏紋絲不動,最后他只拔出來一手地瓜葉。
“龜兒子的!”他大罵,抄手從墻邊拿起鋤頭想把邊上的土松松,結果一鋤頭掄下去,地瓜成了地瓜瓢兒。
“MyGod~!你都干了些什么?”
少婦顯然心疼得不行。
楚天行一把把鋤頭丟到旁邊:“我干不來這個。”
少婦瞪了他一眼:“這本來也是你們男人該做的事!”
“可我是一個軍官!”楚天行指著自己的軍裝上的銘牌,“一個少尉排長!拿槍桿子的人!”
他走過去,又抄起鋤頭甩在妻子的面前:“你就讓我拿這個?”
空氣里的火藥味開始越來越濃,這讓被堵在門口杵著張昀和基普很是尷尬,進門也不好,退走也不是。
張昀小心地瞥了擋在自己面前的英國少婦,她看起來沉靜得出奇,然而張昀卻仿佛看到了一座沉默的火山,并且地面上、墻壁上都有一層嚴霜在飛速延展。
“那,那個……”
他拿手指輕輕地捅了捅對方企圖勸架,結果反而把她捅炸了。
少婦“呼”地揭下頭巾,用力甩在地上:“很好!你是軍官!那么你的軍餉呢?”
“……”
“就不說軍餉吧,讓你幫忙擺攤,錢呢?”
“……”
“你回來這么多天了,軍餉軍餉看不到,賣菜賣菜賣不了!我出門賺錢你又說拋頭露面!你是要我們兩個都餓死嗎?!”
“……”
“你說話!”
……
后來在夫婦二人的爭吵中,張昀漸漸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楚天行的軍餉并沒有交回家里,而是全都拿去接濟了排里戰士的遺孀。妻子為了生活不得不在院子里種些蔬菜水果,可就算這些也時常被他免費送給戰友們的家眷,于是妻子終于忍無可忍地下了嚴令,不許他出門擺攤。
“我有什么辦法?當兵打仗,死了就是大官們桌面上的一個數字而已!可家里就是一根頂梁柱塌了!現在什么都貴得要死,那么一點點的撫恤金,夠干嗎?”
“別人家的關你什么事!”
“什么叫別人!那些是兄弟!”
……
那一天,張昀算是看了一出免費的家庭情感劇,可他卻沒有半點吃瓜群眾的感覺。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日無衣?與子同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