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美國人禁運了鋼鐵和石油,對于資源匱乏的我們來說的確很糟糕,可就此發動一場國土、人口、國力,工業實力都比自己大無數倍的國家的戰爭,”山本五十六苦笑著搖頭,“蚍蜉撼樹之舉,你認為能贏嗎?”
“可是……”伊藤惠不解地問,“事實不是已經證明了美國人只是紙老虎嗎?這半年多來他們幾乎沒贏過一仗。”
山本五十六沒回答,他望著窗外,五月的東京被夕陽的斜暉映得蕭瑟而通紅,然而他的眼底卻只有深沉地黑暗。
過了許久,他才終于開口道:
“我們的勝利完全是建立在突襲的基礎上,可我們喚醒的卻是一頭雄獅,它只會把我們撕得四分五裂。”
“山本叔叔……”
“唯一能夠讓我們相對體面退出的,就是通過勝利把美國人逼回談判桌。這也是我為什么這么執著進攻中途島的原因:只有徹底打垮太平洋艦隊,美國人才會認真考慮和我們談判。”
伊藤惠怔住了。
她實在沒想到,山本五十六,這個全日本的神話,帝國第一名將,竟然是這么看待這場戰爭的。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初您為什么……襲擊珍珠港的計劃明明是您親手制定的呀?”伊藤惠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熱愛這個國家,”山本五十六認真地說,“這種熱愛也包括它犯的錯誤——你會因為自己母親做錯了什么事就背棄她嗎?”
“我……”
“你不會,對不對?”
“唔。”
“我也一樣。既然祖國已經決定開戰,那么我們該想的就是如何打好這場大戰,即便那只是一場永遠沒有希望的戰爭。”山本五十六說這話的時候仿佛老了十歲。
伊藤惠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從小到大,因為伊藤正誠地嚴厲,很多時候反而是眼前這個男人給她更多溫暖,如果說伊藤正誠在小小的伊藤惠心里扮演著“嚴父”的形象,那么山本五十六就是“慈父”。
她從沒見過他像現在這么滄桑過。
滄桑得無奈……
也無奈得悲壯。
“既然這樣,您為什么還要接受這種無理取鬧地安排呢?”她忍不住問道,“這明明就不利于艦隊作戰!而且……不覺得被一堆外行人指手畫腳,這簡直就是對您的冒犯嗎?”
名將往往都是自負地,伊藤惠實在難以想象一代“軍神”能夠容忍別人對他的計劃指手畫腳。
尤其那還是錯誤地指摘。
“因為只有這樣,中途島作戰才可能獲得批準。”山本五十六說,“只要能夠攻擊中途島,引出美國人決戰,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也可以再等等吧?”伊藤惠說,“至少……等上兩個月,等翔鶴號和瑞鶴號修好……”
“我們沒時間了。”山本五十六打斷道,“雄獅正在蘇醒,一旦美國的工廠不再生產冰箱,而開始制造炮彈……我大日本帝國就危殆了;這場戰爭多拖上一天,帝國地前途就黯淡一分,我們拖不起。”
“可,可是……”伊藤惠無不擔憂地問道,“如果分兵的話,您還有把握打贏這一仗嗎?”
山本五十六沉默了很久,終于緩緩地搖搖頭:“說實話,我不知道……”
“這!”
“所以才需要你。”
“誒?”
“所以才需要像小惠這樣的優秀飛行員!兵貴精而不在多,只要你們這些身經百戰的帝國勇士能夠站在我身邊,只要我們團結一心,那么再難的戰役,叔叔也有必勝的信心!”
“……嗚!”
“所以~拜托了,小惠!把你的力量借給叔叔,跟我一起去中途島吧!”
伊藤惠忽然發現:調任五航戰的申請,變得再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