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楠擺著一張臭臉,聲音一點也不比我的小:
“我有病?你不是失憶了嗎?玩游戲倒是死性不改,一桐都要走了你就一點也不在乎是嗎?”
“什么?”我心頭的火登時被澆滅,愣愣地問:“蕭一桐要走?去哪?”
……
“你他媽真可以啊……誒!”
“喂!你跑慢點,頭還沒好呢!”
顧楠的喊聲被我甩在后頭,我奪門而出。
一路狂奔,顧楠的話不停閃現在我耳邊:
“那天白瑜送一桐回家,又碰上了你爸喝酒回來。”
“結果抓起你的獎杯就扔,就砸,什么話都聽不進去。”
“一桐進屋見了,直接就撲了上去,當時就被那個酒鬼甩飛了,她爬起來死命抓著獎杯不讓扔。”
“白瑜后來看不過去,上去拉人,結果被獎杯砸中腰,傷更重了。”
“鄰居報了警,警察把你爸抓走了。白瑜的家底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后來直接被告了,連工作也丟了。沒了經濟來源,又有家暴丑聞,社區的人很快找上門,要帶走一桐,說帶她去更好的去處。”
“一桐是你爸領養的你忘了?”
“上學?她這樣和你說的?呵呵,那是因為你失憶腦子不好使,她不想刺激你。”
“可我看見你在這里笑嘻嘻打游戲,挺開心的啊,不是失憶了嗎?啊?我他媽看你這樣就不爽。”
“啥時候走?就今天,兩點的車。”
兩點……
我看了看手機,一點四十五分。
還有十五分鐘。
來得及。
“別砸哥哥的獎杯。”
“沒錢。不然哥也沒學上了。”
“哥哥最近對我很好。”
“哥哥一個人打幾個,真的好厲害。”
“哥哥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好了。”
“哥哥……”
耳邊不斷回響著那個稚嫩的聲音。我的精神有些恍惚。
我在干嘛?
我想干嘛?
追去道個別,還是要她留下?
哥哥?
抱歉,我不是你的哥哥。
我是和你沒有任何瓜葛的陌生人。
周圍的人流慢了下來,我漸漸放緩了腳步。
驕陽不再當空,絲絲流火也緩緩淡去,我冷靜了下來。
我沒有資格要求蕭一桐留下。離開這個不美好的家庭,我應該為她高興。
對,我應該為她高興。
走吧。
我慢慢轉身。
走的越遠越好,畢竟,我不是個好人。
轉身的那一瞬,太陽像是跌了下去,天暗澄澄的,像是要壓下,又好像會破開。
我走在回身路上,陰霾裹著腳背,每一步都越發沉重。
還是一個人自在些。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