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舊來到心理咨詢室,最近的生意很冷清。
我透過落地窗向下俯瞰街道上行走的人,我知道他們絕大多數心理都存有問題,但是沒有幾個人會愿意承認。
絕大多數人臉上都掛著偽善的面具,戴著久了,就會分不清自己原本的臉長什么樣。
正常人對心理醫生說的話都是遮掩修飾過的,而精神病患者反而說得是最純粹的實話。
盡管,他們有的時候說得話很混亂,顛倒,但我相信,這就是他們自己最真實的感官,他們沒有隱藏自己。
我一直在想,瘋子和正常人,究竟誰看到的世界才是真實的。
今天,那個有一個叫作陸衍非的病人來我這里看病,一個耳鳴患者,他對耳鳴的描述讓我感到驚異。
我在意的不是他腦海里的“沙沙沙”聲,我好奇的是他為什么會將那個聲音產生如此奇怪的聯想。
有人在他的腦袋里刻字,多么荒誕而又怪異的想法啊。
他處在崩潰與瘋狂的邊緣了!
如果我推他一把,會發生什么呢?
當然,我不會這么做,我是一名有道德的心理醫生。
翻頁,繼續往下看。
日記并不是連續的,日期是斷續的,看樣子全憑心理醫生的心情在記錄:
10月11日,天晴。
我不喜歡艷陽高照的日子,炙裂的驕陽烤著大地,那讓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隨時會被點燃燒焦的螞蟻。
唯一的好處,就是這種天氣下的女人,臉上涂抹厚重的打底妝會花,暴露出她們真實的臉。
我喜歡真實的樣子,哪怕真實是一種丑陋。
10月13日,雨。
滂沱的雨在下著,沖刷著大地,一柄柄雨傘在路上撐著,陰郁的天空俯瞰而下看到的像是漂浮在黑河中的花,以及一顆顆攢動的人頭。
徐楠依給我送來了一份喜帖,她要結婚了,和叫張守立的男人,我和他吃過兩頓飯,不熟。
她是和那個男人一起來的,行色匆匆,看得出來是要去給其他人送喜帖,我沒有挽留他們吃晚飯。
10月14日,陰雨綿綿。
這是我最喜愛的天氣,編織的細雨在空氣中綿延,像是淅瀝的幕布,在人間重新搭建故事的舞臺。
今天,是那個耳鳴病人來復診的日子。
他看起來很不錯,精神狀態很平靜,似乎耳鳴的癥狀得到了緩解。
可是我總覺得有哪里不對。
今天的他給我的感覺,就和那些正常人一樣,臉上戴著副遮掩情緒的面具。
我知道,他在說假話,這讓我很不喜歡。
但是,這或許就是康復的證明,作為醫生,我應該替他感到高興。
瘋子=真實的暴露,正常人=虛偽的掩飾,究竟誰才活得真實,究竟誰才是需要治療的病人?
我一直在進行這種思考,可是一直沒有得到最終的答案。
心理醫生就是這么一種矛盾的職業。
臨走的時候,他送了我一個禮物,一張補水面膜,晚上的時候,我用它敷了臉,然后我竟然睡著了,以至于忘記摘掉面膜,睡到了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