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林氏嫁給李家大郎,年經輕輕就守寡,若成日里對鏡梳妝,在別人眼中,這小寡婦想干什么?
以李笠的閱歷,不難想到送銅鏡給寡嫂有些不合適,但正因為他未成年,“閱歷少”,送銅鏡這種事不合適,卻又變得合適。
在別人看來,是未成年的李三郎見識少,不懂事,以為銅鏡貴重,所以手頭有幾個臭錢,就嘚瑟得不行,居然買銅鏡當禮物送給寡嫂。
林氏可以說,這是未成年、不懂事小叔子送的禮物,要三千文,貴著呢,所以不合適也得用,不能丟。
有這個說辭,林氏可以理直氣壯面對三姑六婆八大姨,不怕這些長舌婦嚼舌頭。
長舌婦要嚼舌頭,也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李笠身上,說他不懂事。
反倒不太會風言風語,說林氏收下銅鏡,怕不是寂寞難耐,成日里對鏡梳妝、妄圖勾引野男人。
如果真有長舌婦嚼舌,李笠不介意為嫂子扛下黑鍋,他本人是無所謂的。
至于嫂子嘴巴上說銅鏡不合適,其實李笠看得出來,嫂子心里別提有多高興。
那銅鏡擺在窗臺旁的案上,周身干干凈凈的,可不是每日都在用的結果?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寡婦照鏡子整理容貌,不代表內心騷動想找野男人!
所以,李笠就是要給嫂子送銅鏡,畢竟嫂子當年嫁過來,陪嫁的銅鏡,早已不慎摔爛了,此后就再也沒買過。
連遭變故的家庭,已經有了許多傷痕,李笠下定決心,要親自把這些傷痕治愈,不留痕跡。
房間里,許多家具都是新的,原來的舊家具,已經被李笠處理掉,臥榻卻依舊留著,上面有一個竹編枕頭。
那是林氏的亡夫、李昕父親、李笠長兄的遺物,是李家大郎留下為數不多的遺物。
每晚,枕頭陪伴著這對母子;李昕有時候會抱著枕頭,聽母親說起父親生前的點點滴滴。
李笠知道,娘房里也留著父親的一些遺物,這些年來,娘和嫂子看著自己良人的遺物,看著這個每況愈下的家,相比心里不好受。
一個本來家境尚可的家庭,短短幾年內損失了三個(實際上是所有)青壯勞動力,這和天塌了沒什么區別。
每年上墳時,那淡淡的憂傷,李笠回想起來也覺得心里不好受。
他是家里年紀最大的男丁,雖然今年十四歲,還梳著總角發髻,但一定要挑起大梁。
李笠拿著亡兄的枕頭,忽然開口:“嫂子。”
林氏看過來:“嗯?小郎?”
“嫂子,我一定會讓家里的日子,越過越好。”
李笠如是說,林氏看著小叔子,高興的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