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天子蕭衍召見“飛”進臺城的東冶監作李笠,皇太子蕭綱、湘東王世子蕭方等也在,和李笠一起‘飛’進臺城的李朗,在一旁候著。
李笠身著戎服,年邁的蕭衍,看著眼前這個黑高個,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感慨:“你是鄱陽李笠?”
李笠回答:“回陛下,卑職正是鄱陽李笠。”
他連官都不是,不好稱“臣”,作為少府寺的吏,形同天子私仆,但稱“奴婢”又太無恥,就只能以“卑職“自稱。
蕭衍瞇著眼睛:“你就是那個多事的李笠?”
蕭綱和蕭方等,以及旁聽的李朗聽得天子這么問,不由看向李笠。
李笠老實回答:“是,卑職正是多事的李笠。”
“你啊...你啊...”蕭衍接連說了幾個“你啊”,最后竟然笑起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這一問,意味深長,李笠知道,這得從“八年前說起”,便回答:“卑職,只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那你冒險入城,又是為何?”
“卑職...已經成家了。”李笠如是說,這回答有些莫名其妙,蕭衍看著他,沒有說話。
“卑職,去年七月,做了阿耶。”
“卑職有一妻一妾,得了兩個女兒,將來、將來一定能和自己娘一般,亭亭玉立。”
“只是,卑職和拙荊想活著看到那一天,看到女兒出嫁,嫁個好人家。”
蕭衍又問:“你不入城,就在鄱陽過日子,也能看到的呀?”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臺城淪陷,天下大亂,平民百姓哪有活路,卑職年幼時,大同元年,鄱陽鮮于琛作亂,家父、家兄沒于兵亂,卑職悲痛欲絕。”
“這切膚之疼,卑職不想子女再受一遍。”
蕭衍再問:“可你入城,就只為傳一個消息么?”
“回陛下,若只有卑職入城,說的話不會有人信,但湘東王世子一同來,說的話,好歹陛下和殿下會認真考慮。”
“湘東王世子將卑職想說的說了,只要城內再堅守數日,臺城之圍便可解,只是逆賊隔絕中外,鄱陽王世子一片赤誠,極易為其污蔑,誤導陛下及殿下。”
蕭衍再問:“可是朕聽說,鄱陽王世子幾近孤軍奮戰,又如何能突破攔截,解臺城之圍?為何其他將領,不助一臂之力?”
李笠知道老皇帝對這個答案清楚得很,也不說破:“其他將領所想,卑職不知,只知再有三五日,官軍就會進抵臺城下。”
蕭衍看著李笠,繼續問:“這么有信心?若逆賊集中兵力攔截,筑土山,建高樓,官軍又如何能突破呢?”
“可以的,因為...咳咳...”
李笠干咳數聲,接著說:“湘東王世子在此,想來荊州諸將,會先去鄱陽王世子那里鬧,然后..然后合兵,共擊逆賊。”
“咳咳咳!”
這下輪到蕭衍咳嗽了,蕭方等則有些無奈的看著李笠,李笠在熱氣球上,已經把意圖講清楚了,所以,他還能如何?
蕭綱也看著李笠,如同看一個市井無賴,李朗只能裝聾作啞。
蕭衍咳完,瞪著李笠:“原來你是把他賺來臺城,然后以他為人質,逼著荊州諸將與鄱陽王世子合兵?”
“陛下英明。”
“啪”的一聲,蕭衍拍著書案,瞪著李笠:“你好大膽!”
“卑職想幫助官軍平叛,然而人微言輕。”李笠不緊不慢的說,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事到如今,誰也改變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