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叔叔登車而去,蕭嗣在正門站了一會,轉身往王府里走,心中憤憤。
這幾個叔叔,都是窩囊廢,關鍵時刻根本就靠不住。
這就是蕭嗣的心聲,憤怒而無奈。
父親殫精竭慮經營下來的局面,居然如此不堪一擊,此次事變,至親們的表現極其不堪,導致佐官們也無所適從,應對無力。
曾經以為的牢固高樓,不過是棟梁腐朽的樣子貨。
然而僅僅歸咎于幾個叔叔,能有什么用?
他父子確實有想法,所以精心準備了多年,尤其蕭范接任輔政大臣、錄尚書事后,更要有一番作為。
蕭嗣本以為此次自己南征嶺表,父親在建康可以很“穩”,結果,沒想到對手居然直接在宮里行兇。
父親一死,高樓瞬間搖搖欲墜,眼見著就要垮了,若不是他得人相助,現在,自己和叔叔以及弟弟們,就要面臨滅頂之災。
所以,殺害父親的幕后主謀到底是誰?
蕭嗣要提防這個敵人。
蕭大球和蕭大摯,至死都沒供認是受了誰的指使,才鋌而走險刺殺鄱陽王。
但觀其平日言行,不像是自己忽然沖動就殺人的性子,應該是受了什么人的唆使。
南海王蕭大臨有嫌疑,不過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指使蕭大球和蕭大摯行兇。
雖然蕭大臨在蕭嗣一番算計之下,惡了太后和湘東王,但并無實據證明蕭大臨要謀反。
太后以大局為重,寧事息人,放過蕭大臨,只是讓其靠邊站。
蕭嗣也覺得,蕭大臨不像是幕后主謀,所以,心中絲毫不敢放松,提防那個藏頭露尾的敵人。
轉到書房,一人已經恭候多時。
蕭嗣讓人守在門外,隨后向那人鄭重行禮:“此番我鄱陽王府上下數百口人得活,多謝彭城公施以援手。”
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彭城公李笠,而是李笠的幕僚長張鋌。
張鋌替李笠受了蕭嗣這動作簡單但意義不簡單的道謝,隨后說:“大王節哀,請以大局為重。”
蕭嗣點點頭,和張鋌分主賓坐下,并將自己寫給李笠的一封親筆信交給對方。
“下官即將返回寒山,不知大王還有何吩咐呢?”
“樂安的銅礦,何時獻禮給皇帝為宜?”蕭嗣問,張鋌回答:“此事,大王可自行把握時機,君侯沒有任何意見。”
“那,一旦開采....”蕭嗣還是有些猶豫,李笠獻給他父親的大禮,是一棵巨大的搖錢樹,他們必須給予對方足夠的回報。
可如今父親去世,他無法“錄尚書事”,拿不出大禮來酬謝李笠的善意。
而且這大禮交上去,怕不是會被執掌朝綱的湘東王把功勞搶走。
張鋌回答:“君侯相信大王前程似錦,所以,回禮可以等,無所謂旦夕之間。”
“不過,這銅礦之事,要么大王自己一個人知道,要么,就讓大伙都知道,否則,必然被人借花獻佛。”
道理沒錯,蕭嗣想了想,又問:“彭城公,就沒想過回京,入中樞?”
張鋌搖搖頭:“君侯在朝中毫無根基,四處請托以回京,不過是自取其辱。”
“且京城是非之地,紛亂不已,君侯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沒心思浪費精力在京城。”
說著說著,他笑起來:“況且,諸位皇叔對于輔政之位虎視眈眈,君侯一個武人也來摻和,怕不是被視作仇寇,如此,豈不是自討麻煩?”
蕭嗣覺得張鋌沒說實話,至少十句話中有一句是假的。
李笠要是不想回京,如何會關心建康時局,怎么會第一時間得知他父親出事?